当前位置:墨雨书阁>综合其他>野马尘埃>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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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2)

('阮氏竹看烧饼的眼神炙热,啃烧饼却很慢,不过吃得很仔细,碎屑掉进猪肉米粉里,漂浮在圆圆小小的红色辣椒油的上方。

罗邱淇见阮氏竹换了身衣服,卷发湿湿软软地耷拉着,但始终背着一个双肩包,便问道:“你家住哪儿?”

阮氏竹腾出手随便指了个方向。

罗邱淇又问他:“你要去马场?”

阮氏竹埋头安静地吃米粉,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点了点头。

“先别去了,”罗邱淇说,“我早上看过了,没什么事,你待会儿能不能陪我逛逛?”

阮氏竹喝完米粉汤,拿凉水壶倒了一杯水,喝光了才问:“你想去哪里逛?”

“我要买点东西,你会越南语,帮我砍砍价就行。”

吃过饭,老板娘将桌子擦干净了,移走辣椒油和醋,罗邱淇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本记事本,摊平了给阮氏竹看。

最新的一页纸上写了罗邱淇要买的东西,他的字遒劲有力,笔锋不受拘泥,阮氏竹通篇看下来,意思大致是要找一个木匠和一个漆匠,另外需要很多的五金零部件,再往后是一些家用物品,例如床被、碗筷、插线板等等。

颇有把骑马场改造成自己的爱居的一番打宏图和架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为了在新老板心里种下好的印象,阮氏竹知趣地答应了,没有过多打探罗邱淇想在这个小破地方待多久。一个月,或是一年,总不能是永远吧?

罗邱淇的计划繁琐是繁琐,好在并不过分,有阮氏竹这个精通当地方言的得力助手,天不黑记事本上的条项就被划去了大半,和木匠漆匠约好了去马场的时间后,他们便要分道扬镳。

边境小城的房屋建筑错落有致,斜阳落在长有青苔的石砖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今天辛苦你了,”罗邱淇对阮氏竹说,“我等会儿准备去趟马场,你先回家吧,这个点,你家人应该在等你吃晚饭了。”

阮氏竹“哦”了一声,没有立刻挪动脚步。

罗邱淇的长相或许存在攻击性,和阮氏竹说话的时候,表情随语气变得耐心:“你想和我一起去?”

他把阮氏竹的不吭声当成了默认。

“你想去也行,我回旅馆前送你回家,你最好跟你家人说一声,不然……”

阮氏竹的表情平静如常,嘴唇微微发皱。他说:“我没有家人。”唇瓣内侧随即湿润了少许。

阮氏竹说自己有家但没有家人,是把自己编进了鬼宅的传言里,一口气说完长篇大论,嘴唇已经恢复了舒展柔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第二次向他道歉,他倒是接受了,说“我没事的”,半真半假地追述他的“家”半个月前被一个流浪汉霸占了,最近压根没地方住,问罗邱淇可不可以把马场的钥匙给他,他今晚想住得称心一些,至少不想再经历风吹雨打了。

罗邱淇给他的回应很快。

“不行。”见阮氏竹一脸懊丧,他换了一种说法,“你一个人住那边不安全。”

天色转暗,罗邱淇拉着阮氏竹的手,在五金店即将关门的前一刻买了两支手电筒,阮氏竹像是在和他生闷气,不安分地活动手腕,步履也沉重。

五金店的卷帘门哐地落在地上,狭窄的街道边寥寥几盏路灯,飞蛾义无反顾地扑撞上去,发出很响的声音。

罗邱淇提供了方案二——“先陪我去喂马,然后和我一起去旅馆住”。

第7章小米辣

他们磨蹭到很晚,月亮越来越高,两人茕茕的、杂乱无章的足音一路响到旅馆门口。前台早在沙发上睡着了,没人为他们打开楼梯灯的闸门,他们只好抓紧对方的手,磕磕绊绊地挤在楼道中间。

罗邱淇住的旅馆算得上当地最豪华的,阮氏竹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两三次。

第一次是他爸爸在这里面的某个房间打牌,打到了深夜。房东喝多了酒,不分场合地砸窗踹门催房租,阮氏竹的妈妈好声好气地求宽限时间,拜托他等到孩子爸爸回来了再来收,但房东就是不肯,叫阮氏竹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摸黑去找他爸要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时候,夜晚和混乱是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钩子,阮氏竹被迫变得异常早熟,实际年龄和心理年龄走向两条陌路。

他磕磕绊绊地找到了这家旅馆,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台麻将机边,找到了他的爸爸。

房间里烟雾缭绕,叫阮氏竹联想到电视剧里仙人脚下的仙云,但是气味实在难闻,唯独好在阮氏竹个子矮,咳了没多久,憋住气拽他爸爸的衣角,问他要房租。

叫两声没理,第三声阮氏竹刚说出口一个音节,就被一脚踢开了,手掌压在一个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上。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阮氏竹的手不怕烫,他只是觉得很委屈,明明牌桌上那么多钱,他爸爸为什么就不能抽几张出来扔给他。

阮氏竹守到了黎明,昏昏欲睡的时候,一把银色的硬币劈头盖脸地将他砸醒了。

后来不知是哪一年,这家旅馆起了火灾,重建项目搁置近三年,换了个老板又过两年,才重新对外开张揽客。

十年过去,旅馆的布局早就大变了样,装修精致明亮了许多,但是家具仍旧采用棕色的实木,这让阮氏竹感到很害怕。

罗邱淇带阮氏竹进他的房间,摁亮房间里的灯,回头发现阮氏竹的脸色不太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以为阮氏竹是累成了这样,将手里的一堆东西放在柜子上,问他:“你要不要先洗澡?”

阮氏竹刚好站在盥洗室门口,他朝里望了一眼,白色的全包瓷砖亮亮堂堂,配置虽然草率粗糙,但在阮氏竹眼里,简直是天堂一般的美好,他慌不迭地点头,拎着自己的小双肩包闪进去,“喀哒”反锁上了门。

他洗完澡出来,罗邱淇已经铺好了床,两个白色的枕头放在床的两侧,中间约莫隔开了三十厘米的距离。

盥洗室的湿暖雾气自阮氏竹背后扩散开,衬得湿发阮氏竹懵懂无害。

就是阮氏竹不好好擦头发,白色的宽毛巾搭在他的肩上,盖过后颈的半长不短的卷发发梢一直有水珠滴滴答答。

罗邱淇叫阮氏竹坐在床边,秉持着对待下属保持适当关爱与耐心的原则,翻出了下午买的烫伤药和紫苏止痒膏,分别撕开包装,涂抹在指腹上。

两种药膏混合出清新自然的草木气息,旅馆提供洗发香波和沐浴乳,罗邱淇刚入住时挤出来闻了闻,觉得很廉价,用了或许会过敏,就没往身上抹,用的是自带的、香气约等于零的香皂,不过他坐在阮氏竹身边,能闻得出阮氏竹用了那些廉价香波。

他是一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昨天见到阮氏竹,在那样混乱的场合中,也尝试过由阮氏竹身上的气味分析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总而言之,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生活习惯,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员工都感到非常满意。

阮氏竹新换的无袖上衣和短裤在他身上略显促狭,大片的皮肤露了出来,锁骨下方看得见突起的横向的肋骨。

摸得到的蚊子包他自己来涂紫苏止痒膏,后背和后颈由罗邱淇帮他涂,涂到最后除了脸浑身亮晶晶的,样子很好笑,罗邱淇不小心按到某一块昨天撞出来到淤青,他整个人缩了一下,从喉咙深处泄出一声喘息。

罗邱淇抓住阮氏竹的手,处在上方俯视阴影中的阮氏竹,鬼使神差地对他说:“你把床弄湿了。”

毛巾随着阮氏竹的动作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不知道放哪,摊在腿上,听罗邱淇又说:“这条毛巾我好像用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神色不安地闪躲:“是、是吗,我不知道。”

越南没有冬季,罗邱淇为此感到惋惜。

可能是因为阮氏竹身体虽然瘦,但脸颊稍微有点肉,穿上厚棉袄只露出脑袋的话,要比他现在讨喜得多。

阮氏竹感人肺腑的身世听起来很冗长,罗邱淇不止一次想打断,直接告诉他让他以后跟着自己混,可是另一件事另一种情绪擅闯进来,没过多久,他松开了阮氏竹的手腕。

“好了逗你的,我没用过。”

罗邱淇转身去房间的另一边找他的睡衣,他出来旅游只带了一个很大的登山包,一路上断舍离的工作做得充分,非要说带了什么累赘的东西,大概就是昨天塞给阮氏竹的那块表。

“我要睡在哪里?”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阮氏竹忐忑又充满希冀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要是不害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就睡里侧,”罗邱淇笑着开玩笑,“我明天换有两张床的房间。”

阮氏竹将毛巾盖在自己头上,像是个顶着白头纱的新娘,钻进被窝里念念有词:“……不用这么麻烦吧……”

思想特别纯洁。罗邱淇在心里感叹。

罗邱淇从盥洗室出来,房间大灯还开着,阮氏竹缩在床的最里侧,应该是蜷缩着睡的,白色的被褥隆起短短的一小团,黑色的卷发半湿不干,在枕头上留下几团深色的水渍。

他随手关掉灯,房间里随即变得漆黑,只剩一条细细的亮光躺在地板上。阮氏竹背朝门口,安稳如同熟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坚信自己的魅力应该不至于令人感到乏味,动静有些大地坐上床,掀开被子,躺在阮氏竹的身侧。

白天劳碌了一整天,罗邱淇闭上眼,嗅觉被阮氏竹完全侵占,肌肉松懈了,精神却没有。

阮氏竹是罗邱淇平时接触不到的那类人。昨天他问过路,按照阮氏竹给他指的方向走了两百米不到,突发奇想,折回头悄悄跟在阮氏竹身后,看他毫无预兆地砸窗跳屋,英雄救美一般,勇气十分可嘉。

好不容易真的要睡着了,阮氏竹那边开始翻身,藏在床垫里的弹簧嘎吱作响,罗邱淇睁开眼,阮氏竹忽然靠近他,呼吸轻飘飘地拂在罗邱淇的脸上。

阮氏竹坦然且扭捏地向他道谢,说“谢谢你”,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过身,留给罗邱淇一个防御意识良好的背影。

第二天阮氏竹醒来,床上空荡荡的剩他一个人,甚至他还挪到了床铺中间,分配给他的枕头不翼而飞,他现在枕的是属于罗邱淇的那个。

阮氏竹睡福利院的大通铺睡惯了的,每晚跟十几二十多个小孩躺在一起,沙丁鱼罐头里的沙丁鱼似的,翻身都困难,养成的睡觉习惯自然不会差,也不知道昨晚他究竟怎么了。

按理来说老板睡在旁边,他更受拘束才对。

皮肤上的止痒膏一夜过后还黏在身上,阮氏竹光脚走进盥洗室迅速冲了个澡,洗漱过后刚好听见门打开的响声,他正犹豫要怎么跟罗邱淇自然地打招呼,罗邱淇先敲响了盥洗室的门。

“给你买了烧饼。”

阮氏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忘了要打招呼这一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的头发和肩上沾了许多露水,换在门口的鞋脏脏的,侧边一圈掺有杂草的湿润的泥,阮氏竹后知后觉他是去了一趟马场,喂了马才回来的。

放在小圆木桌上的早餐散发着属于食物的诱人香气,罗邱淇不单买了烧饼,塑料袋里还有小卷粉和与汤汁分开包装的米线,纸杯里不加炼乳的滴漏咖啡勉强剩了两口,然而阮氏竹对咖啡兴致缺缺。

罗邱淇简单擦了擦手,捉住往烧饼上方伸的阮氏竹的手腕,半倚靠着桌子,说:“给我看一下你的手背。”

阮氏竹手背烫出来的红痕差不多全消失了,他的肤色和很多当地人一样,天生晒不黑,但也没那么白,手被握在罗邱淇手里,指甲很秃,指腹皱巴巴的,残留有劣质香波的气味。

摊平阮氏竹的手掌,罗邱淇注意到集中在之间和手根部的可疑的深色椭圆斑点,不仅如此,阮氏竹连指纹以及掌纹也很淡。

罗邱淇随口一问:“手掌怎么了?”

阮氏竹说“没什么”,抽回手解开包住烧饼的宽荷叶,将烧饼掰碎成两半,罗邱淇拖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他就坐下慢吞吞地吃。

罗邱淇边拆装米线的袋子,边告诉阮氏竹:“我帮你把那个人赶走了。”

阮氏竹乍然没听得懂,他咀嚼食物时嘴巴闭得很紧,脸颊鼓起不明显的弧度。

“你说的那个流浪汉,”罗邱淇提醒他,“早上我去转了一圈,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堆东西,反正现在人已经逃走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阮氏竹艰难地咽下一口烧饼,噎得四处找水喝,不巧的是早上罗邱淇怕吵醒他,水壶到现在都是空的,阮氏竹迫不得已就着罗邱淇递来的纸杯,囫囵吞了一大口咖啡。

咖啡液的醇苦压着阮氏竹的舌根,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阮氏竹内心的慌乱,他脸皮厚是厚,但总想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虽然现实和自己的本能不太允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去盥洗室将烧水壶接满水,按下开关后问阮氏竹:“你一直住那么破的地方?”

阮氏竹含混地“嗯”了一声,掰开筷子夹起小卷粉送进嘴里,嫌味道淡,筷子伸向鲜红的小米辣蘸了两下。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麻布窗帘后面,贫穷、落后的老街市的一砖一瓦皆在熠熠生光。

堆满绿叶菜的三轮手推车陆陆续续地经过楼下,车铃声是一串串的,近似藤蔓上脆生青涩的葡萄,穿塑料拖鞋的小孩满大街地跑窜,阮氏竹干枯的发梢轻擦过他的后颈,破败的庭院里是一株枝叶葳蕤黄栀子花树。

罗邱淇吃了两口就不吃了,靠在窗边在他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相较于小米辣,阮氏竹的口味更偏爱碾碎的薄荷叶与柠檬的酸。

“那你陪我再住一段时间的旅馆,”写了一堆不可名状的废话,罗邱淇合上记事本,独断得正中阮氏竹下怀,“等我把马场改造好了,和我一起去马场住。”

第8章bamboo

罗邱淇的记事本同样承载着他的旅行日志,前两天事情多,他忘了写,要补上也不知该着重哪一方面,两个日期并联在一排,下面孤零零地写着阮氏竹的名字。

阮氏竹是他见过的,不可与其他任何自然、人文风景相提并论的很独特的存在。

他们约了十点和木匠在马场碰头,阮氏竹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和罗邱淇肩并肩下了楼。

前台小妹正高翘二郎腿躺在椅子上打盹,这里的居民大多懒散、不思进取,阮氏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半夜真的打呼噜,罗邱淇被他吵得睡不着才起这么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马场离十点还差半个多小时,罗邱淇将一大一小两匹马都放了出来,让它们在跑马场自由活动,小马驹的防备心远不如它妈妈。当然母马平时接触了很多的游客,也并不怕生,只是思维模式僵化,导致行动弛缓,机械性地绕马场边缘行走。

罗邱淇半蹲下调整好小马驹的马具,结果小马驹看见阮氏竹,用头顶开他的手,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了阮氏竹那里,咬住阮氏竹的衣角,像是个尚处于口欲期的孩子,啃阮氏竹的衣服,围着他打转。

阮氏竹快速地瞟了一眼罗邱淇,搂住小马驹的脖子,用越南语下达罗邱淇听不懂的口令,小马驹便不动了,任由阮氏竹为他戴好马鞍。

“它听不懂普通话。”阮氏竹抚摸着马背告诉罗邱淇,过了一会儿,他腾出位置让给罗邱淇摸。

罗邱淇摸了片刻,在小马驹不耐烦之前松开缰绳,问阮氏竹:“它有名字吗?”

阮氏竹说“没有”,他们一向都是随便喊点语气词,马又是聪明且通人性的动物,叫了都会应,名字什么的,不是特别必要。

来的路上罗邱淇随手折了一支荷叶,他盖在阮氏竹头上,倚着栏杆问阮氏竹:“你的名字里有竹,是有什么寓意吗?”

今天太阳很大,连雾气都散得早,阮氏竹猜测罗邱淇是好意给自己遮遮烈日,梗直了脖子说:“没有寓意。”

罗邱淇的一只手搭住阮氏竹的肩,笑着叫他放松:“我的名字倒是有寓意,你猜猜。”

阮氏竹苦思冥想之后的答案是“不知道,不会猜”,他心里通透,自己是无聊枯燥又刻板的,在某些特定时刻会生动起来,但他目前暂时不想对罗邱淇那么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望着不远处的两匹马,对阮氏竹说:“我妈妈姓罗,原本族谱规定的第二个字是承,考虑到我爸是倒插门,就把我爸的姓放进了我的名字里。淇这个字是我爷爷从《诗经》里挑的,告诫我妈和我,对待感情要慎重。”

阮氏竹不懂《诗经》是什么,“噢”了一声,肩膀忽然变轻了,手被罗邱淇抓住往屋檐下边带,荷叶掉在地上。

“那我给小马驹取个名字,”罗邱淇想了想,征求阮氏竹的意见,“叫bamboo吧,你说呢?”

阮氏竹磕磕巴巴地问:“班、班、班……是什么意思?”

罗邱淇却说:“没有意思。”

阮氏竹觉得自己被他耍了,看来下次还是要对罗邱淇说他爱听,但是阮氏竹不爱说,并且十分冠冕堂皇的假话。

上午十点过一刻,他们和木匠成功碰头。

阮氏竹站在罗邱淇旁边,配合罗邱淇画在记事本上的草图把他说的话翻译成通俗易懂的当地方言,木匠听完了仍是一头雾水,最后争执到下午快两点,阮氏竹口干舌燥,木匠终于一拍脑袋,声称自己理解了罗邱淇的意思,不过他得回去一趟拿工具。

午后烈日曝晒,罗邱淇将马匹牵回马房里,进堂屋看见阮氏竹瘫坐在长凳上,脸颊朝下贴着桌子,早上蓬松翘起的卷发此刻蔫巴巴地垂着,后颈和胳膊浮起一层薄汗。

罗邱淇转身去厨房接了一杯水,回来放在桌子上,阮氏竹坐直双手接过纸杯,喝得过于急促,领口湿了一片,还好天热,过不了多久就会转干。

“你休息吧,”罗邱淇说,“我去集市买点吃的。”

他问阮氏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阮氏竹话都涌到嘴边了,摇了摇头,换另一边的脸颊贴住桌面降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走后,阮氏竹起身扭开了电风扇的开关。开关上没有刻度,他一调就是最大风级,纸杯被吹在地上,里面的水洒在地上,半分钟不到,水渍蒸干得无影无踪。

对于罗邱淇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半瓶晃的水,随内心的天秤摇摆不定。

阮氏竹沉得住气,烦闷是由于天太热。

罗邱淇随意打乱了他的安排,在混乱无序中成了有且仅有的主宰,阮氏竹被扔掉的次数他数也数不过来,已经疲于阿谀奉承,他骗别人,反过来别人骗他、利用他,他无所谓是一回事,罗邱淇又是另一回事。

罗邱淇从集市给他带了炸虾饼和凉的春卷,阮氏竹内心的半瓶水就又满了。

然而这样的感觉没能存在太久,阮氏竹很快发现罗邱淇身上有一些旁人难以忽视的缺点。

比如罗邱淇做事急躁、没有耐心。约莫两点多,木匠开了辆电动小三轮回到马场,和罗邱淇正式探讨细节问题。

罗邱淇似乎是要做什么类似于跨栏一样的东西,木匠自然没见过,以为他是要做长板凳,两人磨嘴皮子磨了不到十分钟,罗邱淇把他的记事本塞给阮氏竹,一眨眼人去了马房里,拿着一卷软尺量小马驹的身高腿长。

阮氏竹认字很费力,只好根据上面罗邱淇画的草图,艰难克服自己沉默寡言的脾性,身体力行地帮助木匠做出来一堆圆棍,最后勉强组装成草图的样子,去交差时罗邱淇一个人在跑马地铲土,身上弄得全是草屑和泥渍。

“放那里吧,”罗邱淇抬头看了一眼阮氏竹,“你人别过来了,我钱包在那个黑色的挎包里,你问他要多少,看着多给点。”

阮氏竹跨过门槛回到堂屋里,找到罗邱淇的挎包,在木匠的殷切注视下打开钱包。

钱包里的钱乱糟糟的,完全没有按照面值大小摆放,卡册里的银行卡寥寥几张,上面是阮氏竹认不出的繁体字和英文。还有一个小小的网格,应该是放小照片的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多少?”阮氏竹掌管金钱的使用大权,俨然东家贤内助的气势,没等木匠开口,自己靠他前几天找工作掌握的一手资讯,算出一个精准到分厘的数字,把木匠堵得哑口无言。

木匠走后,阮氏竹仍旧捏着钱包,皮革的质感让他觉得很熟悉。

夕阳从屋外蔓延到屋内,风渐渐地止了,四下阒静,阮氏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而且是心慌的那种快。这些现金对罗邱淇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是阮氏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在思索一种可能性。

思索的过程中,他抽出了一张面值最大的钞票,手指的汗黏住钞票的一角,直至被他单手折成一枚厚厚的小方块,按进手心里。

傍晚的最后一潮热浪几乎将他吞噬殆尽,眼前的记事本哗啦哗啦地往前翻,停在字数较少的一页上,工整的“阮氏竹”三字像是无声指控,又像是某种暗中的监视,叫阮氏竹打了个冷颤,赶紧展开手里的钱,胡乱塞回钱包里。

这是阮氏竹第一次对罗邱淇的来历、罗邱淇的目的、罗邱淇的去处产生好奇心和求知欲,因为这会关系到他自己的现在、他自己的未来。

“阮氏竹?”罗邱淇的呼唤声自远及近传来。

阮氏竹甩甩脑袋,慌慌张张地往外走,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怎么了?”

罗邱淇的双手脏兮兮的全是泥,两步并作一步迈过台阶,站在洗手池旁边拧开水龙头,背对阮氏竹说:“我才看见屋后头有个菜园,里面菜还挺多的。你会烧饭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说“不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罗邱淇身边,拧开旁边的水龙头,冲掉手汗。

“真巧,我也不会,”罗邱淇甩甩手,“那我们以后——”

以后怎么样,罗邱淇忽然止住不说了。

“以后什么?”阮氏竹茫然地抬头。

罗邱淇的眼睛很亮,深棕色的虹膜中间静静地漂浮着黑色的瞳仁,他个子比阮氏竹高出将近二十厘米,阮氏竹不得不格外费力地仰头回看他,同时惶惑不安,难以推测出罗邱淇下一刻的动作。

三秒后,罗邱淇的大拇指指腹擦过了阮氏竹的脸颊。

“脸上沾上脏东西了,”罗邱淇颇为得意地说,“这次你没有躲。”

阮氏竹木讷无言。

“你脸好烫。”罗邱淇又说,“也有可能是我手太凉了。”

阮氏竹觉得很热,很烦。

晚上九点,他们喂完马,锁好两道门,一人手拿一直手电筒,在月光的清辉中往旅馆的方向走。

路上必定要经过一片很大的私人池塘,阮氏竹越走腿越痒,起初他没放在心上,等到了有亮光的地方,低头一看,他的小腿又被蚊子咬出了无数个小鼓包,不挠还好,挠一下两条腿都跟着瘙痒难耐。

“别抓了,抓了只会更痒,”罗邱淇握住阮氏竹的手,“回去涂止痒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穿的也是露小腿的短裤,看起来却什么事都没有,阮氏竹忿忿不平,明明罗邱淇的血应该比他的香才对。

旅馆房间白天有人进来打扫过,阮氏竹火速冲了个澡,坐在弹簧床上涂药膏。

房间的白炽灯很亮,照得阮氏竹看起来更瘦了,阴影淤积在骨骼与骨骼的中间,大腿最白,罗邱淇可以轻松地握住他的脚踝。

大腿也可以。罗邱淇心想。

阮氏竹磨磨蹭蹭地擦完药膏,罗邱淇刚好洗完澡关掉盥洗室的灯。

他走到床头柜旁边,准备拧开台灯,紧贴绿色玻璃灯罩的收纳盒里,一个包装浮夸的盒装物抢先吸引走他的目光。

阮氏竹为方便,跪立着靠近罗邱淇,小声嘀咕道:“什么东西……”

然后脸色瞬间变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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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邱淇:他很独特

阮氏竹:我好烦

第9章夜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深夜,罗邱淇忽然醒来。

房间里的昏暗不足以用黑来形容。淅淅沥沥的雨滴敲在窗户和地面上的声音是吵醒他的罪魁祸首,窗棂嘎吱嘎吱地响。罗邱淇身旁的人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面朝罗邱淇,双腿蜷缩,而头枕着罗邱淇的一条胳膊。

阮氏竹入睡前还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一隅枕头,熟睡之后仿佛换了个人,蛮不讲理地抓住罗邱淇的胳膊放在自己脑后,罗邱淇想动都动不了。

从阮氏竹的睡姿,包括他平时的防御姿态,罗邱淇不难推断阮氏竹有一个十分悲惨的童年,童年过后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青少年时期。

阮氏竹今年十八岁,虽然外表最多十七,然而罗邱淇怀疑他的内心年龄只会更加成熟。

刚刚他看见旅馆提供的避孕套,惊诧是惊诧,却不忸怩,说话时紫苏香气掺杂在呼吸里,吹拂罗邱淇的耳畔:“我记得昨天没有这个。”

昨天收纳盒里确实没有避孕套。不止昨天,罗邱淇独自住在这里的前三天都没有。

罗邱淇侧着脸问阮氏竹:“你记不记得那个前台?”

阮氏竹点点头,罗邱淇继续说:“今早我们出门的时候,她好像看了我们一眼,昨天晚上也是。”

怕阮氏竹跟他装傻,罗邱淇又说:“她可能把我们当成情侣了。”

阮氏竹张大嘴巴,不情不愿:“我们不是啊。”

罗邱淇不在乎这些,把避孕套扔回收纳盒里,掀开被子坐上床:“是不是的,谁知道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像是格外受困扰,钻进被窝里说:“明天得跟她说清楚,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罗邱淇笑了:“你这和此处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阮氏竹振振有词,“区别很大。”

阮氏竹从不过多追问罗邱淇的身世,这让罗邱淇感到很满意,反正他本人也没什么特别光荣或值得一提的事迹,从小至今的十九年,唯一的爱好就是马,拿到过不少青少年马术比赛的奖牌。父母健在,家庭氛围是否和睦,这不好说。

这样想着,怀里的阮氏竹不安分地动了动,双手摸过来摸过去,成功摸到自己的腿,力气很大地抓挠,颠三倒四地说梦话,比如“不是我”“我不是”……嘴唇差点蹭到罗邱淇的下巴。

罗邱淇觉得他这副模样和白天完全不同,很享受来自阮氏竹的依赖,问他:“你不是什么?”

阮氏竹安静几秒,居然真的回答了:“我不是小偷。”眼睛紧闭,眼泪掉在罗邱淇的胳膊上,凉凉的两滴。

早上醒来,阮氏竹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发了长达两分钟的愣,从地上捡起他的枕头,忍不住问背对他换衣服的罗邱淇:“我晚上睡觉打呼吗?”

“不打呼。”罗邱淇穿好衣服,回头看了看阮氏竹。

下过雨,空气应该变得清新自然才是,也许是门窗紧闭的缘故,房间里的气味有些萎靡,气压很低。

阮氏竹的意识黏成一团浆糊,打了个很大的哈欠,不自觉地就要往被窝里钻,听见罗邱淇往床边走的声音,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再躺五分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躺吧,现在才六点半。”罗邱淇没有表,看的是座机上的时间,等五分钟过去,阮氏竹耍赖皮,又要多加五分钟,他便问出了口:“你知不知道你夜里爱说梦话?”

阮氏竹顿时睡意全无,猛得一把掀开被子,眼睛睁得很大,脸颊压出许多形状不规则的印子。

他紧张兮兮地问:“我说了什么?”

罗邱淇思索了几秒,说:“前天晚上是‘不要啊,不要啊’,后面的听不清。昨晚清楚,你非说你和我不是情侣。”

阮氏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下床踩住凉拖,趿拉着往盥洗室走:“本来就不是啊。”

进入盥洗室里,阮氏竹关门从内反锁,没过多久又打开门,露出卷发蓬松的脑袋,一板一眼地对罗邱淇说:“老板早上好。”

和罗邱淇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需要阮氏竹花钱,早饭还是罗邱淇请客,鲜肉烧饼配凉拌牛肉米粉,另外罗邱淇给他自己买了一杯装满碎冰的滴漏咖啡,这次在老板娘的极力劝说下,他喝的是加了炼乳的标准版本。

付钱时出现了一点小状况,罗邱淇给的面值太大,老板娘找不开,他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张面额小的,与此同时发现了一张他没见过的皱痕齐整的钱。

他举起钱遮住太阳,纸钞中间的人像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叫人尊敬崇拜。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张钱这么皱?”罗邱淇问埋头苦吃的阮氏竹。

阮氏竹面不改色:“不知道啊。”

夜间下了雨,池塘里的水漫过河岸半尺,道路泥泞难涉。好不容易到了马场里,阮氏竹去喂马,想起来仓库里的马饲料好像不多了,去检查了一番,果然不够了,连马草也不剩多少,在雨水和潮湿天气的影响下变得软趴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理来说,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会有专人负责运送马草和饲料过来,那个专人姓陈,是个弯腰驼背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平时也负责投递信件,恪尽职守,虽然嗓子常年积痰,声音粗俗,阮氏竹不常与他对话。

不幸的是,昨天就是十五号,老陈没来。

阮氏竹回头跟罗邱淇说了这件事,罗邱淇却一副不感兴趣、不关我事的样子,热衷于训练bamboo跳跨栏,晾了阮氏竹足足半个小时。

阮氏竹坐在台阶上,局促不安以至于内心惶惶,瞎想罗邱淇是不是生气了,毕竟有钱人的脾气都很怪,都喜欢来自别人的巴结奉承。以前阮氏竹晚上回福利院太晚,惹院长夫人生气,阮氏竹就会想尽办法和她说好话,从一开始的毫无门道,到现在说什么话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动作都胸有成竹,阮氏竹最擅长见人说鬼话,要么就不说话。

但他想不通罗邱淇有什么可生气的。如果仅仅因为他否认他们之间是情侣关系,那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他又不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同一张床,要是凭这个论关系的话,他岂不是和福利院的十多个孩子拉扯不清。而且福利院的女孩子占了八成,不比罗邱淇顺理成章。

哪有人这样的。

半个小时过去,阮氏竹猜罗邱淇就是拥有所有人都有的通病,无非是想听自己拍他马屁,说他有魅力什么的,立刻起身去倒了杯凉水,送到罗邱淇手上。

bamboo仍旧看见跨栏只会绕弯走,罗邱淇只好暂时放弃,接过水喝了一口,开玩笑一般地问阮氏竹:“这么贴心?”

阮氏竹不懂装害羞是什么样的,他脸皮厚,不会脸红,眼睛也是单眼皮,思索良久后身体向罗邱淇倾斜,手臂贴着罗邱淇的,送抱推襟地对他说:“你辛苦了。”

罗邱淇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被人靠近过。他的半杯水洒在了地上。

阮氏竹怕热,罗邱淇又不说话,他实在找不到借口逃脱,还好bamboo非常黏他,咬住了他的衣角,在内在和外在的两股拉力下,阮氏竹抱臂后退几步,感觉皮肤上起了很多鸡皮疙瘩,找了个借口赶紧走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罗邱淇思索地问题就从半个小时前阮氏竹和他说了什么,变成阮氏竹为什么会突然害羞。

这天下午他们没有在马场呆到很晚,阮氏竹把剩下来的饲料全部倒进了马槽里,这样他们明早也不用太早赶到马场。虽然旅馆的弹簧床十分舒适,但阮氏竹还是不想奔波来奔波去,他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被人说闲话,就算罗邱淇是他新老板,再一遍一遍地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同进同出旅馆的同一间房,以后他的名声又不知道要加多么滥俗的几笔。

他才不要白白牺牲自己的清白。至少是,未被开发过的爱情的空白页。

当天晚上,阮氏竹留了心眼,有意要控制住自己睡觉说梦话的毛病。

他怀疑自己频繁说梦话是和梦境中激烈的内容有关,在睡前回忆了许多虽已消逝,但回味起来极尽美好的片段。

他的尝试很成功,第二天早上经罗邱淇反馈,他确实没再说梦话了。

第10章椰糕

罗邱淇以前不知道,搬家,或者说构筑出独属于自己的爱巢,原来这么麻烦。

他在幼年经历过一次搬家,从一幢别墅搬到另一幢别墅,父母在搬家前对他说,搬家后要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不能再有保姆时时刻刻陪他,为了安慰他,答应罗邱淇他的房间由他来设计。

彼时罗邱淇认定,家是摆放许多贵重物品的地方,而他的贵重物品则是那些画有马儿的手绘本、一把摇摆木马、和他在无数次尝试之后选择性拼起来的积木,所以在边缘用蜡笔画了很多歪歪扭扭的隔板,中间留出一大片空白作为活动区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母说到做到,采纳了他的图纸,后来罗邱淇也成为监工的一员,直到在冬天毫不费力地住进舒适温暖的新家。

他大清早先和阮氏竹去小卖部花两枚硬币打了两通电话,一通给专门生产牲口饲料的工厂,另一通给老陈,告诉他还是按照约定,每个月的一号、十五号往返于工厂与马场两地,运送饲料和马草。

他们本地人对话自然全程说的是当地方言,阮氏竹的语速很快,人在一夜间变得精神焕发,上身倾斜着靠住玻璃柜,露出一截半个手掌宽的后腰,以至于罗邱淇在添置其他生活必需品时,总是忍不住看向他,反复确认没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注意到阮氏竹的腰。

阮氏竹挂断电话,心情似乎很很不错,小跑到罗邱淇身边,难得主动碰了碰罗邱淇的手臂,难得在说中文时加快语速:“饲料的事情解决了。”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外照进来,货架上瓶瓶罐罐的驱蚊水被照得透亮。罗邱淇盯着阮氏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不太能够理解,问他:“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我要有家了啊,”阮氏竹真假难辨地解释,“自从我失去失去所有的亲人,就很想再要一个家。”

他举起手,指尖在头顶会合,搭成一个尖尖的屋顶的轮廓:“你不知道,我一直被骗,什么东西都挽留不住……”

阮氏竹的经历之定式如同悲惨的现实主义的案例范本,罗邱淇相信得很轻易,手掌覆盖在阮氏竹的腰后:“少抬手,你衣服太短了。”

阮氏竹立刻放下了手。

“我不会骗你的。”罗邱淇向他承诺。

他们接下来的一周仍旧住在旅馆,因为原先的马场老板为了抵债,屋子里大部分的之前物件都被典当了,就连床也不放过。阮氏竹天天跟在罗邱淇身后,和他在老街东奔西走,两人还租了一辆小型卡车,当地对驾照这种东西看得不重,押金和租金给够了就能开走,还好罗邱淇车技确实不错,就是老街的路况不忍直视,阮氏竹坐在副驾,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

这是阮氏竹头一回感觉到,虽然肉体处于潮湿闷热的雨季,但主观感受却倒退到了干爽舒适的旱季。

整个搬家的过程基本一切顺利,家具城每天都在逛,罗邱淇的钱包空过一次,阮氏竹看了简直心痛不已、难以呼吸。罗邱淇很无所谓,开着小型卡车越过边境线去取钱,数量不多,阮氏竹站在玻璃门外,想起他妈妈给他讲过的古老传言里,那个因为喝多了酒从天上摔进人间的财神。

唯一的一次意外发生于搬家的前一天,阮氏竹认定这是个惊悚事件。

起因是他们一起在傍晚去集市买晚餐,经过差不多两个星期的相处,阮氏竹完全摸透了罗邱淇的饮食习惯。比如罗邱淇忽然爱上了吃甜食,能接受苦掉半条命的滴漏咖啡,也不排斥加了很多炼乳和奶油的咖啡,对米粉和烧饼并不像阮氏竹不那么热衷,唯一贪食的是集市最东边一个年轻女子摆摊售卖的椰浆和斑斓叶汁混合制成的糕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斑斓椰糕像一颗绿色的不透明的果冻,看起是很诱人,不过阮氏竹不感兴趣,勉强吃了半个,嫌味道太甜还黏牙。换成小时候他或许会喜欢,但是经历过了福利院一日三餐尽是齁咸的饭菜,他现在只能对酸和辣的食物流口水。

分歧便产生于此刻。

罗邱淇想去买斑斓椰糕,阮氏竹想吃浸有柠檬汁的烤鸡,这两个摊位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偏偏都是限量的,除了分头行动别无他法。

阮氏竹捏着罗邱淇给他的大额钞票,成功买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烤鸡,路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硬币和小额钞票在口袋里晃来晃去,由充实衍生而来的快乐感笼罩着他,直到他远远地捕捉到两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卖香烟的、看起来比阮氏竹小一两岁的男孩停在罗邱淇面前,正在卖力地推销他篮子里的香烟。

烟肯定是假烟,因为买烟的人阮氏竹认识。他们俩差不多前后进的福利院,和阮氏竹母亲失踪父亲去世不同,他是他家里实在养不起的最小的儿子,但又不忍心卖了,花点钱找点关系丢进福利院,不花一分钱养到十八岁出来,刚好能给家里出力。

阮氏竹和他打过架,并且不止一次,在福利院装模做样定期上交检查的记事录里,每一次的光荣事迹里阮氏竹的名字总会和他并列出现。虽然问题儿童那一栏有且只有阮氏竹一个人。

如果被他看见自己和罗邱淇走在一块,阮氏竹大致能想象得出他会怎样酸言酸语嘲讽自己。

阮氏竹当然可以气势凌人地回答“对啊我是抱大腿了,关你屁事,你再废话小心我揍你”,毕竟他小时候和父亲误入某种地下组织,旁门邪道被迫学了很多很多,打架如何出手既快又狠还不会留下明显的创伤,长期耳濡目染之后,他已经烂熟于心。

但他怕他告诉罗邱淇这些事,他还想在罗邱淇心中保持一个体面、干净的形象。

罗邱淇最后没买烟,要了竹篮里装饰用的黄栀子花,等阮氏竹慢吞吞蹭过去,穿过回形针别在了阮氏竹的衣服领口。

黄栀子花的香气热烈坦诚,像黄色的奶油,随升高的温度化成一滩黏稠的液体,渗进罅隙里,最终变成了粘合剂。

谎话里掺杂真话最不容易出错,两人往回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阮氏竹忽然抓住了罗邱淇的袖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刚刚你是要买烟吗?”

罗邱淇愣了愣:“没有啊,是有人向我推销来着,你看见了?”

“看见了,”阮氏竹语气严肃地说,“那种主动推销零食和烟的,都不要信,全是假的。”

阮氏竹松开罗邱淇的衣袖,手背擦到了罗邱淇的,稍作犹豫,用力地捏住他的手晃了晃:“你别不相信我,万一里面掺了让人上瘾的那种东西就不好了,要坐牢的!”

罗邱淇从来不抽烟,无任何层面上的不良嗜好,阮氏竹却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于是笑着把他的手臂晃得高高的:“没有不信你,我不抽烟,买零食之前会问你想不想要的。”

阮氏竹“噢”了一声,因为心虚,话比平时多,挣脱手去够罗邱淇提着的装椰糕的塑料袋,要了块小的扔进嘴巴里,觉得好像没以前吃过的那么甜,多要了好几块,心想今后绝不能让罗邱淇离他很远。

退房正式搬家的那天下午,两人去集市买了一堆食物,回马场支起一张折叠桌子放在院子里,阮氏竹将洗干净表皮的木瓜搬到桌子上,拿了一把长柄的水果刀,像是在举行什么需要切蛋糕的隆重仪式,很慢地切开了木瓜。

木瓜熟透了,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气味,白色的木瓜籽捂成透亮的黑色,黄色的沙状果肉渗出招来蜜蜂的汁水。阮氏竹简单地去掉了不能吃的籽,切好的第一块送到罗邱淇嘴边。

讨好罗邱淇是一项简单且成效立竿见影的、稳赚不赔的投资,阮氏竹逐渐得心应手。

从崭新的实木家具,到掩盖污渍的植物漆,以及香味各不相同的驱蚊水……搬家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罗邱淇出主力,怜爱下属的精神令阮氏竹感动不已,那些零零碎碎的不知长度是否横跨永恒的诺言,只要是罗邱淇说出来,阮氏竹就会相信。

罗邱淇走的是康庄大道,和阮氏竹未来注定要走的路南辕北辙,阮氏竹不傻,给自己的期望值降得很低,算盘拨得倒是响亮,很擅长包装自己,以便万一哪天罗邱淇腻了这样的清苦生活,还能谴责他的良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完晚饭两人才想起来,床还没铺,阮氏竹执意要跟罗邱淇分房睡,要了面积小一点的西厢房,但是床品仍在床板上没动,秉持着“老板第一”的原则,阮氏竹困得一分钟一个哈欠,也要先帮罗邱淇铺好了。

他们买的床品一模一样,纯棉的质感微微发硬,罗邱淇以前没睡过竹席,坐上去试了一下,嫌硌得慌,卷起来又撤走了,但是阮氏竹好像很喜欢硬硬的东西,抱着全荞麦填充的枕头一个劲地打瞌睡。

“我就眯一会儿,一会儿……”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人彻底倒了下去。

罗邱淇让他放心睡,拆开蚊帐的包装,扯来扯去理不出个头绪,耐心告罄,想干脆就这么算了,下床从背包里翻出记事本,记录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旅行日志的前半部分简练无趣,车票填补空白的地方,阮氏竹的名字分界线一般地横亘其中,罗邱淇的下一站原本该往西行,西到尽头是北,由北再往南,他不着急回家,家里人可能在焦头烂额地寻找他,也有可能在忙别的事。

罗邱淇停下笔,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熟睡的阮氏竹的身上。

电风扇的声音很大,阮氏竹的呼吸声微不可察,半边的脸颊压得变了形,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脊背弓起,是亟待纠正的、不健康的睡姿。

他开始摇摆不定,怀疑自己一时冲动做下了不成熟的决定。

第11章顶楼

“我跟阿淇是大学同学,但是他休学一年,我就比他早毕业了一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柯英纵和阮氏竹走在敞亮的走廊里,他昨天答应了罗邱淇,要带阮氏竹参观马场,做基本的员工培训。

他走在前面,声情并茂地说:“这家俱乐部主要还是阿淇妈妈出资,我在香港混了一年,实在是付不起房租,准备回内地的时候,是阿淇找到我,问我想不想留下,和他一起经营。”

“当时他给我开了一个特别高的价,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后来的住宿费也是他帮着我出,一直到俱乐部建起来。”

“对,阿淇总是马场马场地叫,但其实是马术俱乐部,对外出售课程的那种,如果只是单纯想骑一次马,也不是不行。阿淇妈妈宣传很到位,没开业她就带了很多朋友亲戚来体验课程,阿淇从海外进口纯血马,我估计本来就是要服务这些有钱人的……亏我当时捏了一把汗,担心阿淇孤注一掷,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柯英纵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阮氏竹始终没有出声,他怕阮氏竹跟罗邱淇一个德行,都是不喜欢听人长篇大论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阮氏竹止步于他身后十多米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张精装展板。

柯英纵带阮氏竹走的是平常销售带高级会员走的路线,也就是从俱乐部门口出发,第一站是行政楼。他们所在的五楼是文化长廊,两边挂着许多俱乐部的堂皇的照片,和一些员工的介绍,包括大大小小斩获的奖牌。

柯英纵折回走到阮氏竹身边。他没有罗邱淇高,和阮氏竹说话,相较而言不那么费劲。

“你在看什么,这张照片?你先猜猜阿淇牵的阿哈尔捷金马有多贵……”

柯英纵的聒噪被很好地隔绝在了阮氏竹的自我世界之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金牌,金色的赛马,金色的沙土,金色的阳光,罗邱淇的马术服也在闪着金色的光。

每一张海报下都附有罗邱淇的个人简介。

他是香港富商罗德曜的第三代子女,自小能力出众,优秀聪明,大学就读于香港某顶尖学府,出于个人爱好,和家人的支持,热衷于马术,以个人的名义参与过数次知名马术公开赛。曾接受过知名杂志的采访,如今自己掌控全局的马术俱乐部备受瞩目。

这张照片的旁边是一张团体照,罗邱淇被簇拥在中间,柯英纵也在,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仿佛未来光明灿烂,坦途无坎。

柯英纵对这张照片很是满意,想起一件他和每个人都说过的事:“你不知道,那会儿照片少,挂了一半就用完了,阿淇妈妈从家里带来了好多阿淇小时候骑马的照片,我一边笑一边挂,都挂完了,阿淇黑着一张脸全给我揭了。后来他为了给自己冠一些响亮的名头,不停出国打马赛,近的近,远的远,像什么法国啦,爱尔兰啦,有一回在乌克兰一呆就是一整个月。”

“阿淇妈妈。”阮氏竹敏锐地捕捉到谈话中最常出现的这个人。

“对啊,阿淇妈妈,罗德曜的小女儿,你不知道吧,我上网找图片给你看。”

柯英纵挑了一间办公室进去,在一个无人的工位上坐下,顺手给阮氏竹也拉了一把椅子。他启动电脑,对着键盘一顿敲敲打打,闪着荧光的屏幕上便出现了很多照片。

柯英纵指给阮氏竹看:“这个,右数第三个,就是阿淇妈妈,她手里拉着的小孩是阿淇。”

照片上站着一排大概七八个人,大概是出席某个活动,连罗邱淇在内都着正装,罗邱淇的母亲一袭暗蓝色礼裙,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人看起来很年轻很漂亮,笑容和煦,左肩微微下坠,因为有罗邱淇抓着她的手。

罗邱淇约莫十岁上下,完全是富家小少爷的骄矜模样,唯一违和的是,他的右眼包了一块纱布,另一只手被旁边的男人抓着。

阮氏竹指了指最右边的那个男人,柯英纵心领神会:“哦,这个人,这人不重要,是阿淇爸爸。阿淇的父母早在五年前就离婚了,罗家的手段硬,一离婚这人就被赶出香港了,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疑点重重的一张照片,与欲盖弥彰的一段话。阮氏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卷成圆筒的本子,又抽出一支笔,咬开笔盖,本子放在腿上歪歪扭扭地记录。

柯英纵大开眼界,笑得很大声:“你还拿出本子记,这么认真,不像阿淇,他从来不听我说话……你记了什么,给我看看。”

阮氏竹一个措手不及,本子被他抢走了,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深深的一道印记。

柯英纵高举软壳本,边看边感叹:“嚯,这么多……等等,这不是阿淇的字吗?”

“员工手册,”阮氏竹抬手去够,艰难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本子。”

“阿淇可以啊……欸,别抢,我看两眼,不笑你——”

阮氏竹用力地夺过本子,纸张承受不住来自两个方向的作用力,碎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向他们这边投来探究的眼神。

阮氏竹生气的样子更古怪,手背的青筋像是错综的河床,柯英纵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拉不下脸向阮氏竹道歉,只好站起来说:“走吧,我们去马房看看。”

时近中午的太阳升得很高,昨晚的那场滂沱大雨悄然失去踪迹,和阮氏竹身穿同款工作服的员工进进出出,见到柯英纵会和他打一声招呼,有人手里牵着气宇轩昂的马匹往外走。

“阿淇说你有经验,我就不多说了,一匹马对应一间马房,门口有名牌,别弄混淆了,它们大部分都有主人,就算主人一年两年不来,只要他按时交钱,我们的工作就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马房的走廊很干净,几乎没有刺鼻的气味,浅棕色的木门关着高大金贵的马匹,他一扇一扇地经过,搜肠刮肚地想以前和马共处的那些日子,直到一匹矮矮的、虽胖但显得健壮的栗色滇马露出了正脸。

阮氏竹愣了愣,尝试正确叫出它的名字:“bamboo?”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叫对了,名牌上写的正是bamboo。

可是bamboo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过身去喝水,浑身的毛皮锃亮。

柯英纵的心里逐渐浮现出一种猜测,他告诉阮氏竹这是罗邱淇不远万里,花下重金从越南运回来的一匹普普通通的滇马。普通到难以跨过最矮的跨栏,后来也没有经受过严苛的训练,从青壮年便开始养老。

中午十二点,参观完马场,柯英纵带阮氏竹去员工食堂吃午饭。

他们各要了一份碟头饭,阮氏竹吃到差不多,问了柯英纵一个听了差点喷饭的问题:“他现在是单身吗?”

柯英纵左顾右盼,音量倒是分毫未减:“谁?你说哪个?阿淇?阿淇现在当然单身啊。”

阮氏竹先前是笃定罗邱淇单身的,但早上翻了翻柯英纵送给他的一大捆报纸,在花里胡哨的排版和标题中一眼捕捉到了自己渴知但不敢看的内容。

“我看报纸上说,他在和警务处副处长的女儿约会。”

“什么报纸啊,别是什么无良娱记瞎拍瞎造谣的吧,阿淇一直是单身,不信你去问他。”

阮氏竹摇头:“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我帮你去探探口风——”柯英纵忽然挥了挥手,“阿淇,这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的餐盘碰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阮氏竹抬起头,看见罗邱淇穿着熨帖的衬衫,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似的,问柯英纵:“我打了一早上的喷嚏,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柯英纵良心发现,也怕罗邱淇呛他,有眼力见地替阮氏竹遮掩道:“我带阿竹参观马场来着,哪有时间说你……阿竹,你说是不是?”

话题轻飘飘地落到了当事人这里,阮氏竹不接显然不太好,他放下筷子,做出思忖状,然后肯定地开口:“我们聊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柯英纵的一口饭差点没呛到气管里。

罗邱淇平静地看了一眼阮氏竹,脸上没什么表情,直觉告诉阮氏竹,今天罗邱淇心情不好,最好还是不要惹他,于是他安静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完了。

阮氏竹先吃完了饭,他还要继续等柯英纵,下午的入职培训需要柯英纵带他,他也打算从柯英纵嘴里多套些话出来。

然而罗邱淇阻断了他美好猜想发生的可能性:“下午你跟我出去一趟,见客户。”

“那我先走了。”阮氏竹自觉地端起餐盘,放到回收处,独自走出了食堂。

下午阮氏竹在另一个人的带领下完成了员工入职培训,那人话很少,一到晚餐的点就扔他不管。阮氏竹一个人排队、一个人吃饭,周边吵吵嚷嚷的全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在夜校学的那点东西像是米缸里最后的米,薄薄地覆盖住阮氏竹的自尊心。

晚上回到宿舍,阮氏竹先冲了个澡,换下来的脏衣服和员工服放进一个脏衣篓里,再抱去洗衣房洗净烘干,争取在十一点关灯躺上床,被子拉到下巴,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十一点半,阮氏竹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被门外烦人的脚步声和笑声彻底吵醒,坐起来时怒火噌噌上涨,因为不喜欢吹冷气,身上也全是汗。

他踢开被子,怒气冲冲地跑到门口,拉开门,和门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男女干瞪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阮氏竹个子矮,皮肤在黑暗中显得很白,他再怎么生气也起不到丁点震慑的作用,但他的同事们还是被他吓得面面相觑,一阵诡异的寂静后便各自散了。

有了这么一出,阮氏竹在床上翻身打滚就是睡不着觉,关窗打开冷气,受不了冷气里那股灰尘的气味,又关了。

阮氏竹清楚自己赌气,不仅仅是因为有人吵得他睡不着觉。

原因还有很多,比如早上柯英纵撕坏了他的员工手册。这么多年过去,他拥有的带有罗邱淇专属痕迹的东西,除了那块表,别无其他。

而且他很烦柯英纵每次跟他讲什么东西,开头非要添一句“你不知道吧”。他当然很多事情不知道,只是十分讨厌柯英纵这种近乎炫耀的卖弄,好像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比阮氏竹更不了解罗邱淇的人了。

下午看关于员工培训的短片时,阮氏竹分到了一本厚厚的、用来记录员工日志的笔记本,以及一支崭新的蓝色圆珠笔。

笔记本下压着罗邱淇给的员工手册,阮氏竹安静地看了几分钟,下定决心一般地抽出手册,出门来到电梯门口,按亮电梯上键。

电梯开门的那一刹那,走廊的声控灯逐次点亮,阮氏竹走进去,戳了好几下最上面的那个按键,戳到声控灯又灭了,那个按键就是亮不起来,按别的倒是正常。

阮氏竹选择退而求其次,去了柯英纵住的那个楼层,然后走消防通道来到顶楼。

说是顶楼,其实也没有很高,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让阮氏竹觉得舒服的风四处涌动。

罗邱淇的房门门锁是智能锁,需要刷卡或者按指纹才能打开,阮氏竹透过猫眼看到的室内一片漆黑,弯腰凑近门锁,费解地猜想工作原理,同时伸手在上面摸了摸,门锁却忽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并且一声比一声响亮,疯狂地宣泄对来者的抗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下意识地和捕捉他面孔的摄像头对视了一眼,心跳得很快,恐惧的含量远超过心虚,电梯开合的声音都没能听得见,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右肩上。

“你在干什么?”

第12章六出

一整天都没有下雨,天上稀稀疏疏地缀着难以辨别的星星,金星倒是明晰,稳定而坚固。

柯英纵倒在后座,喝醉了还嘴碎,不小心压到了什么东西,罗里吧嗦地抽出来,挥了挥,发现是一束经常被用作餐厅桌花的细长白花。

罗邱淇也有些醉意,大部分时间他的思绪总是游离在外,身体做出匹配的动作,柯英纵将花扔到他身上,他才稍微回过神。

六出花花束在后座待了二十四小时有余,若非根部包扎了吸满营养液的海绵,早该枯萎了,幸而现在只是蔫蔫的,几片花瓣不堪摧残,落在座椅上。

罗邱淇熟悉这种花。有一阵子他母亲迷恋花道,三天两头的有空运鲜花送到家里,一把火焰兰和红色的六出混合着插进瓷白细口花瓶里,能活上很久。

回到宿舍楼,柯英纵摇摇晃晃,一个劲地往罗邱淇那边倒,罗邱淇嫌他烦,电梯一开门就把他赶了出去,没想到到了顶楼,警报声全方位无死角地灌进耳朵里,比银行失窃还夸张。

嫌疑人就在眼前,像是第一次行窃,背对他,手忙脚乱的,看着很滑稽,一副想立刻逃跑但又不得不留下处理现场的鬼祟模样。罗邱淇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他的肩,很快往下攥紧了过度反应的手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几近应激,手肘往后撞击罗邱淇的胸口,整条手臂撞得发麻,罗邱淇抱着的花束也摔在地上,花瓣撒落一地,场面十分狼狈。正巧保安全副武装地冲了出来,手里抓着蓄势待发的电击棒,阮氏竹吓得脸色惨白,不顾扭曲的手肘带来的疼痛,往罗邱淇怀里藏。

他好声好气地央求罗邱淇轻一点,说“我是来找你的,这个门我就摸了两下,什么都没做”,脸颊冰冷,擅作主张地贴住罗邱淇的胸口,也是他刚刚撞到的地方。

两名保安员的表情变了又变,止步不前,试探性地问:“罗总?”

鉴于阮氏竹无论在哪都不会是个合格的危险分子,罗邱淇只好命令他们撤走,同时解除了对他的肢体禁锢。

结果是阮氏竹得寸进尺,恨不得整个人挂在罗邱淇身上,成为罗邱淇可随身携带的大型挂饰。

警报声还在嘀嘀嘀嘀地响,摄像头的红灯灭了下去,罗邱淇低头闻到清爽的皂液香,某个晚风吹拂的瞬间,酒精的气味也并非完全可以被忽视。

“我数三声,三——”他说。

阮氏竹不情不愿地站直了。

罗邱淇拿卡刷门,进门前顺道捡起了地上的花束和花瓣。白色六出花纤细的花蕊暴露在外,失去插瓶的价值,最终总难逃丢弃的归宿。

阮氏竹悄悄地跟在他身后,看了两秒废纸篓里的花束,惋惜感很淡薄,认为自己小小地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找我什么事?”罗邱淇边问边解开衬衫的上两颗扣子,将冷气调低到二十度,但看见阮氏竹穿的是发白发皱的无袖上衣和短裤,又调高到了二十八度。

刚才阮氏竹抱紧他,两个人的体温差很明显,也不知道他在走廊游荡了多久,把自己搞得这么冷。

“柯英纵把这个撕坏了,”阮氏竹摊平卷成桶的员工手册,抱怨一般地说,“他今天没检查,到底要不要检查啊,我好不容易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觉得自己跟阮氏竹之间的隔阂渐趋深刻,他喝了酒都没过说胡话,阮氏竹明明清醒着,扯的谎却不着四六,反问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仿佛看破了阮氏竹拙劣的搭讪技巧。

阮氏竹理直气壮地承认:“是啊!”

罗邱淇瞥了一眼几乎一分为二的员工手册,脱下西服外套走到卧室的衣橱旁边。一回生二回熟,阮氏竹跟了进来,影子斜斜地落在白墙上,比他本人矮了半截。

“到了明天我就忘了,”阮氏竹为自己争辩,“速记本来就很看重时间。”

罗邱淇诧异了一瞬,他以为阮氏竹不会是那种注重理论知识的人,问道:“谁告诉你的?”

“夜校的老师。”阮氏竹回答。

罗邱淇没再说话了。脱下的西服刚挂进衣橱里,想起来上面沾满了酒气,第二天得送去干洗,就又拽了出来。拉扯的过程中,不慎碰到一个绿色的玩偶,玩偶头着地闷声甩了好几圈,在阮氏竹的脚尖前堪堪停住。

玩偶恐龙的在重心的影响下背部贴地,椭圆形的一颗头正对阮氏竹,它的嘴巴长长的,鼻孔和眼睛是墨绿色的圆点,呈现出梯形的分布形态,前肢很短,两个填充饱满的圆柱形。

阮氏竹贴心地帮罗邱淇捡了起来,地板一尘不染,但他还是拍了两下,想直接递给罗邱淇,尽管罗邱淇没有要接过来的打算。

哪有人这样的。中午不高兴就算了,晚上脾气也这么大。

印象里罗邱淇并不讨厌喝酒,甚至酒量还不错,而且收到了花,应该开心才对。

阮氏竹双手抓着恐龙的前胸,暗暗捏了几下,软硬适中,短毛手感非常棒,他很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套被罗邱淇扔到了床上。

关于绿色恐龙玩偶的回忆,其实不算久远。一个多月前许澜生日,他晚上陪许澜逛游戏城,两人玩了三个小时的成果就是这只安抚玩具。许澜出来从来不带额外的东西回去,对这些来源不明的玩具也不感兴趣,她说她家里有很大的能够抱着睡觉的那种安抚玩偶,见罗邱淇对小恐龙很感兴趣,问他想不想要一个正版的。

“正版和这个区别很大吗?”他记得他当时这么问许澜。

“噉當然,”许澜说着指给罗邱淇看,“呢塊布料,呢種走线,眼睛都唔对称……”后面的罗邱淇没能听得进去。

他的指腹停留在黑棕色的半圆球状的恐龙眼睛上,将上面的灰尘抹干净了,事后送许澜回家,顺理成章地要到了伪劣仿制品玩偶的拥有权。

阮氏竹的眼睛也很黑,看人诚挚,仿佛投映着站在对面同他讲话的人的倒影,波澜不惊。

“你喝酒了。”阮氏竹笃定地说,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靠近罗邱淇,鼻尖皱了皱,自认为很客观地陈述事实:“味道好难闻。你喝醉了。”

罗邱淇的酒量不错,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喝醉了。只是他比较磊落,不像阮氏竹爱用借口给自己找补,莽撞地反问他:“柯英纵告诉我你今天中午还问他我是不是单身?”语气中多少带点岔开话题的意图。

“啊。”阮氏竹果然被他为难住了,嘴巴短暂地张了一下。

罗邱淇的影子和墙壁联合起来包围阮氏竹,他低头可以看见阮氏竹的肩、阮氏竹的睫毛,阮氏竹每一次切实存在的呼吸。

“我单身——怎么,这年头绑匪也有道德心了,不绑有家室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不知所措,手心和指尖的汗蹭在恐龙长满米色锯齿的背上。

罗邱淇笑了笑,背对着阮氏竹去拿睡袍,进了盥洗室,声音从盥洗室里传出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你要赶我走吗?”阮氏竹跟着到盥洗室门口,退却了,很迫切地说:“我会认真工作,你不要赶我走。”

盥洗室的门看起来就厚实,阮氏竹隐约听到了花洒打开,水砸在瓷砖上的声音,他怕罗邱淇没听见他的恳求,按下把手挤进去半个人,飞快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原话。

罗邱淇衬衫全脱了,露出健康匀称的上半身,皮带也已经解开了,他潜意识里还把阮氏竹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赶紧按住他的肩推了出去,头痛地说:“没想赶你走,随便你工作到什么时候。我要洗澡,出来给你检查,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阮氏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在罗邱淇看来略显夸张地冲到了窗边的弧形单人沙发边,正襟危坐。

然而阮氏竹未能清醒着等到罗邱淇洗完澡出来,前后总共差不了十分钟,他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是装睡的那种,确实是实打实地睡着了,毕竟都过了零点了,阮氏竹以前就习惯早睡早起,现在可能变化也不大。

他蜷缩在角落,占据很小的一块位置,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半张脸,手臂交叉着抱住小恐龙,灯光下的皮肤干燥柔软。

罗邱淇管理时间的能力越来越差,洗澡十分钟,从客卧拿毯子花了快一刻钟,自控力薄弱到盯着阮氏竹的脸看了半个小时。

最后阮氏竹大幅度地动了一下,罗邱淇关掉夜灯,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离开顶楼前往保卫处。

次日柯英纵带头偷懒,睡到中午才起床去食堂吃饭,一路上碰到许多刚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的员工,大家的神情莫名激动,其中有一个女生柯英纵比较眼熟,他俩以前碰到都会热情地聊几句,这次不知道怎么了,那个女生一直和同伴窃窃私语,敷衍地挥了挥手便擦肩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柯英纵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获取小道消息的机会,立刻折了回去,拦下她俩,问:“你们在聊什么?”

“你不知道吗?”女生吃惊地看着柯英纵,“我心想你知道呢,你昨天不是和老板一起回来的吗?”

“是啊,”柯英纵一头雾水,“我们俩都喝酒了,我回去就睡着了,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另一个缓缓开口说:“就是新来的那个,他早上和老板一起下楼的。”

她压低了音量,神秘兮兮地说:“昨天半夜,罗总门口的监控捕捉到一个神秘人出没,老张以为是进贼了,结果——他刚上楼就看见罗总和神秘人抱在一起。今早老张巡逻也碰到了罗总,罗总特地拦下他,叫他有空找人把顶楼的监控给拆了。”

柯英纵听得晕头转向,女生又耸耸肩:“我说呢,什么时候不面试就可以招人进来了。老板居然有这方面的爱好……”

柯英纵心里差点笑岔气,一边脑补出阮氏竹那个小矮个挂在罗邱淇身上的样子,一边强行训斥她们:“我们私下说说就算了,别往外传播,影响不好。对了,他现在在哪你们知道吗?”

“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吃饭呢,靠窗的位置吧,一个人吃的饭。真看不出来……”两人状若不满地走了。

进了食堂,柯英纵一眼便捕捉到了独自坐在窗边吃饭的阮氏竹,打好饭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

阮氏竹抬头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没有说话。

柯英纵打算开门见山:“昨晚睡得怎么样?我这儿听说了一些……”

“我和罗邱淇谈过恋爱。”阮氏竹放下了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3章语言技巧

柯英纵始料未及,饭还没吃,先被噎了一下。

他心里虽然早早就有了猜想,毕竟那俩人每次共处的场合气氛都不对劲到了极点,加上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再正常的人也得做出不正常的猜想。

寡言少语和行若无事是阮氏竹身上一眼可以辨别出来的个人品质,他的瞳色太黑,柯英纵想起他在学校修民俗学的时候,草草翻阅到的,对越南人外貌的概述。

阮氏竹占的实在不多,并不可以作为范本案例被展现在工具书里,所以柯英纵的八卦心理又打败了其他所有,完全忘了罗邱淇昨天对他说的“少接触阮氏竹,他这个人你应付不了”,稍微用了点语言技巧,了然地说:“我就知道——”

阮氏竹重新拿起筷子,戳了戳空盘子里的芝麻粒,自顾自地说:“但是后来他把我甩了。”

“什么什么?”柯英纵推开餐盘,上半身几乎贴在桌子上。

阮氏竹像是很受困扰,左顾右盼,再三确认离他们最近的员工不会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压低音量,暗示柯英纵:“你小点声音,不要被其他人听见。”

“好好好,”柯英纵坐正了,扒拉两口饭,又迫不及待地问,“他为什么会甩你?”

“我不知道,可能他本来就没想认真和我谈恋爱吧,”阮氏竹的眼角有些下垂,视线朝下停留了两秒,接着饱含真情地补充,“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托付期望的人,但是最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柯英纵想都没想,自动接了下一句:“最终他还是抛弃了你,回到他本该有的生活?”

雨季里的每一个城市都是那么相似。

晨雾是在早晨六点多散去的,轻薄朦胧,仿佛不曾来过,但空气里的湿气确实存在。阮氏竹六点半醒过来,困意使他遵循肌肉记忆在屋子里走动,他打开右手边的门,抬高手摸来摸去找他的漱口杯。

举手这个动作放在夜校里,相当考验一个人的勇气和好学的程度。阮氏竹个子矮,和一位离婚后单身的家庭主妇一起坐在讲台后的第三排。主妇一边上课一边偷偷在旁边记账,算她女儿的学费,隔不了多久,就会用胳膊肘戳阮氏竹,问老师讲到哪了。

偏偏她的脑回路非常刁钻,阮氏竹回答不上来,她就继续戳他,催促阮氏竹举手帮她问出那个问题。阮氏竹一堂课举十多回手,两个学期举下来,总感觉两条手臂变得不一样长了。

挥了无比漫长的三十秒,塑料漱口杯没摸到,阮氏竹的手背像是拍在了什么既坚硬又柔软的东西上,猛地睁大眼,发现自己给了罗邱淇一巴掌,瞬间吓得清醒。

罗邱淇语塞,当时没叱责什么,阮氏竹吓够呛,黏在罗邱淇身后不停道歉,解释自己昨晚为什么会突然睡着,然后跟着出门,进入下楼的电梯,他还要回自己的双人间洗漱。

电梯的四壁非常光亮,全方位地照出罗邱淇光鲜、阮氏竹邋遢的全身。

阮氏竹无法忍受这样鲜明的对比,悄悄地从后方观察罗邱淇的侧脸,脑子也不大清醒,不依不饶地问:“打疼你了吗?”

罗邱淇看着阮氏竹的模糊影像,说“没你想的那么重”,电梯到了底层,阮氏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按二楼,就没再跟着出去,电梯门阖上之前,看见陆陆续续经过的员工和罗邱淇打招呼,罗邱淇都应了,态度从容,对谁都不会附赠很稀缺的差别待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见识过了罗邱淇早晨、中午和晚上的样子,阮氏竹其实仍旧不能理解罗邱淇“本该有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灵感像嫩苗一样钻出来,他便即刻采摘了,轻微地皱起眉头,目光向下再向上,回到柯英纵身上,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他的坏话,也没有怨恨他。”

柯英纵重重地点头:“我懂,我懂。”扒了两口饭,追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当时知道罗邱淇是什么人吗?还有,你们在……嘶,是越南吧?在越南都干什么了,五个月的时间可不短。”

下午的工作从一点开始,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分针还得走三个大格,阮氏竹尽可能详细地回答:“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有告诉我。认识是因为他好心救了我和我的马场,bamboo,就是你认识的那个bamboo,也是我的。那五个月我们始终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但我觉得不是。”

“怎么说?”

“认识的第二个月,我们就接吻了,”阮氏竹羞涩地停顿了片刻,“我出生的地方思想很保守,他那么……那么强势地亲我,我花了很长时间……他离开越南时和我说了对不起,我可能太自作多情了。”

柯英纵“哎呀”一声:“这怎么能算自作多情呢,这种事放在现在,不就是——”后面的话有关自家老板的名誉形象,柯英纵及时打住了,转而问道:“我给你的报纸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阮氏竹说。

临近十二点五十分,柯英纵将餐盘送到了回收处,和阮氏竹往外走。

柯英纵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是,我听阿淇的意思说,你不是结婚了吗,还有个孩子?”

“没有结婚,”阮氏竹瓮声瓮气的,“我骗他的,当时太生气了,想着一定要占上风。结果强撑到现在,还是放不下他,哪怕唤起他的一点责任心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懂你。不过和他那种人谈恋爱,压力一定很大吧,”柯英纵煞有介事地说,“别的不提,我有时候都受不了阿淇的脾气,平时我跟他说话就算了,说正事和开会的时候他也不理人,要不是我知道他小时候有多动症……”

“什么?”阮氏竹停下脚步,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嘴唇干燥起皱。

柯英纵愣了愣,回顾他刚说的话,快速梳理了一遍,试探道:“他有多动症啊,你不知道?”

阮氏竹说“不知道”,耷肩驼背的。

柯英纵看阮氏竹的眼神自此多了很多可怜的意味:“阿淇连这个都不告诉你,真是不负责任,难为你过了五年还想着他。”

走到马房的阴凉处,他找到合适的叙述方法,向阮氏竹解释道:“这个问题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调皮,你说是不是?阿淇的父母直到阿淇十岁才察觉出阿淇的多动症不能简单归类为‘男孩子天生调皮’,带他去看了医院,诊断出什么儿童注意力缺陷。不过他们家有钱,这种小毛病找个心理医生治一治就好了,顶多就是现在有点后遗症。”

阮氏竹听得一知半解,柯英纵拍拍他的肩:“行政楼那边有一间机房你可以用。不过说实话,我感觉你还是在怄气,你懂吗?真的没必要,不如趁早……”

“我不要,”阮氏竹立刻否认了,“我喜欢他。”

阮氏竹的自我牺牲精神简直值得被放在优秀员工展示栏里大肆嘉奖,幸好柯英纵控制住了澎湃的内心活动,听到阮氏竹恳求他“你能不能帮帮我”,一拍胸口:“这好说,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告诉我他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还有异常的心情,比如他昨天心情不好,我想猜一猜原因。还有多提一提我的名字,不要让他忘了我。”

柯英纵原本想说“这不好吧”,对上阮氏竹的眼睛,话到嘴边就变了“冇问题”,成功获得阮氏竹雀跃的一句“谢谢你”,而后头重脚轻地走出了马房。

今天也是没有降雨的一天。

第14章恶劣天气

接下来的十几天阮氏竹都没有见到罗邱淇,柯英纵也很少见到,仿佛前几天他们那么频繁地碰面只是偶然概率下的偶然事件,普通的基层员工根本没办法接触到顶层管理层。

阮氏竹最不怕的就是等,他逐渐变得和别的管理员一样,每天兢兢业业地做体力劳动,一日三餐吃食堂的饭菜,几乎不请假外出,别的欲求也被削减了,剩下每天坚持记日记的习惯,以及偶尔在傍晚逛逛俱乐部,坐在骑术场地边的席位上看日落。

至少那天对柯英纵进行的有意识的灌输是成功的,阮氏竹猜他应该会转头去试探罗邱淇故事的真伪,但大致框架没有被改变,细节就不是问题。

调班公休的一天下午,阮氏竹拿着工牌去申请了机房一个小时的使用权。机位配的塑料折叠椅椅背很靠后,桌子上还有涂鸦,阮氏竹不太熟练地敲击键盘,搜寻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就从后往前地记进日记本里。

由始至终地梳理自己的记忆,远不如从后往前推演,阮氏竹勉强能从中获得琐碎的快乐,整个过程就像明知自己一定会落入陷进里,于是自己主动跳下去,以避免有更多的刺穿透身体。

倒也不是罗邱淇真的不负责任,薄情寡义。

实时恰好相反。罗邱淇非常负责,阮氏竹是切身体会到了的。如果参考一点柯英纵的评价,阮氏竹承认自己确实在怄气,因为他不想把分手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他还没有无私到那个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机房里三三两两地走进阮氏竹不认识的人,阮氏竹瞥了眼他们坐的位置,觉得自己跟变态又有什么两样,赶紧关了机,去前台索回自己的工牌。

也是这天晚上,柯英纵通过宿舍房间内线电话给阮氏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明天晚上阿淇要出去约会,”柯英纵踌躇不定地说,“你别乱想啊,不是那种约会,就是他和他朋友一起出去吃顿饭。正好给你安排的体检在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结束之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阮氏竹读懂了柯英纵言语里的暗示,连忙承诺道:“我就远远地看着,不做什么。”

柯英纵笑出了声:“不怕你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他们俩去吃饭的餐厅,你别说进去了,在门口多站一会儿都能有人来驱赶……好了不说了,你就当明天出去放松放松,我听你们组长说你工作挺上心的,这个月的绩效争取给你多加点。”

“噢,”阮氏竹双手握住听筒,说,“好的。谢谢你。”

结果到了第二天下午,柯英纵临时有事,叫了另外一个人带阮氏竹去做体检。那个人可能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停催促阮氏竹动作快一点,抽完血化验单还没出来,他便丢下人先跑了。

阮氏竹人生中短短的前二十三年,来过医院的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出生时也不在医院。不过每次来,必定是很严重的情况,像此刻这样不痛不痒地做体检、抽血,属实难得,没人陪伴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他决定先出去逛逛。

走在闹市街道的左侧,经过无数个向他敞开的店面,阮氏竹牢记柯英纵早上透露给他的罗邱淇的约会地点,走了半个多小时,又搭了几站巴士,坐在最后靠窗边的座位,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视人群。

香港的语言、做派和条条框框的规则,无一不沉浸着另阮氏竹感到陌生和排斥的气息,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罗邱淇约会的对象会是男性还是女性,然后想着想着,头靠在玻璃上睡着了。

颠簸的路途最适合睡觉,中途风停歇了一阵,阮氏竹热得汗流浃背,紧接着狂风大作,树叶敲打在玻璃上,也从前后的窗户外涌进来,把阮氏竹的头发吹得一团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醒来时气温莫名地低了许多,一簇细小的电流游窜在身体里,阮氏竹睁开眼,身穿制服的司机的手刚好落在他的肩上,即将把他摇醒。

阮氏竹立刻坐直了,从窗外陌生的风景看到司机一张一合的嘴,缓了半刻,恍然发觉自己睡过了站,已经和巴士一起到达了巴士总站。

司机仍在一刻不停地说着阮氏竹听不懂的粤语,他跳下车,注意到很多巴士都返回了巴士总站,而天上凝结着大片大片的黑云。

“不返程了吗?”他折回去问司机。

司机只会说粤语,在他乱七八糟的一通描述后,阮氏竹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闷头往出口处跑,赶在第一滴雨落下前,找到了一座电话亭,躲进去凭印象敲下柯英纵的电话号码。

“喂?”

“是我,罗邱淇。”

罗邱淇关上车窗,打满方向盘掉转车头,驶入主干道上。

雨势汹汹,大颗的雨滴砸在车身上,树叶卷在狂风里,和满大街的垃圾一起粘得到处都是,车辆和行人纷纷地往建筑里赶,罗邱淇对应地提速了。

“狗接到了?”他问柯英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接到了接到了,幸亏我动作快,赶在下雨前回来了,现在狗在我房间里呢。来来来,我给你听一下它的叫声……”

柯英纵那边环境很安静,他听见边境牧羊犬伸出舌头的喘气声,柯英纵拍狗背的声音,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绿灯。

“你轻一点拍,”罗邱淇说,“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行,没问题,”柯英纵牵起狗绳,将它绑到餐桌边,顺便喝了半杯水,想起什么,赶在罗邱淇挂电话前问道,“你今天有没有碰到,呃,什么熟人?”

红灯转为绿灯,雨滴折射出刺眼的虹光,罗邱淇调低冷气,车子里皮革和女士香水的气味渐渐变得明显,转完弯他才回答柯英纵的问题:“你指许澜?我刚送她回家。”

“不是许澜,”柯英纵却说,过了两秒,自我否定一般,说,“算了没什么,你先回来吧。”

电话被挂断之后,罗邱淇又经过了五个路口,这时候的雨势已经相当大了,雷声像是要震碎翻涌的黑云,而后白光乍现,一瞬间点亮一团糟的城市。

闪电第二次亮起,罗邱淇注意到左前方可以掉头的一个岔路口,有一只手伸出来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罗邱淇减慢车速,在临时停车带上停下,那只手不多时便敲响了厚实的车窗。

“你要去边啊,我送你过去。”罗邱淇降下车窗,问车外被吹得瑟瑟发抖的女孩。

女孩的雨伞被风掀烂了,伞骨朝外张开,在逆风中艰难地站直双腿,湿透的衣服和头发紧贴着皮肤,像是没想到真的会有车为她而停,露出一个惊讶但是很僵硬的笑容。

她报了处所,不算远,罗邱淇说她要是信得过的话就上他的车,女孩将头点得飞快,拉开车门后却犹豫了,小心翼翼的问:“仲有一個人,可唔可以顺便车埋佢?”

女孩顿了一下,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两眼,补充道:“佢话佢要去医院,同我喺顺路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站台边的路灯坏了,忽明忽暗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站着的人影,罗邱淇对女孩轻松地笑了笑,说:“你叫佢一齊上車。”

女孩抱紧胳膊,重新投入雨幕里,带出来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人,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你部车睇落去好似好贵,我地成身都喺水……”

在外头看不清车身,坐进来后,黄色的照明灯下,汽车内部的真皮泛着着温和但不温暖的光芒,女孩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罗邱淇说“唔緊要”,冷气改成暖气,抽了很多的纸让他们擦擦身体。

罗邱淇侧过身,转向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乘客:“你要擦擦吗?——你怎么会在外面?”

雨水顺着阮氏竹的脸颊和小腿渗进脚垫里,他接过抽纸,指尖碰到罗邱淇的手心,留下两枚小小、形状不规则的水渍。

“体检啊,你不知道吗?”阮氏竹想装出若无其事的腔调,在身体颤抖的牵连下,语气变得充满怨气和指责,“本来柯英纵说带我去体检……但是他今天有事,叫了别人,我抽完血,那个人就走了。我在这里,看不懂字,不认识路,体检报告单还没拿……”

罗邱淇没有说话,听见阮氏竹向他抱怨:“阿淇,我的胳膊好像发炎了。”

女孩夹在两人中间,弱弱地开口问道:“你哋识??”

汽车在下一秒启动了。

雨还是很大,女孩开门下车,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热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阮氏竹冷到不停打哆嗦,挪到罗邱淇身后,拿干了的手碰罗邱淇的肩。

“我好冷,温度可以再调高一点吗?”

罗邱淇照做了,借居民楼的光,看清了阮氏竹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色很白,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外套脱下来搭在膝盖上,手臂的青筋一路蔓延到手背,分成无数个岔路口,在苍白的皮肤下无声地运输血液。

罗邱淇脱掉西服,“把湿衣服脱了,手臂擦一下,穿我的衣服。”

“不好吧,”阮氏竹晃了晃身体,想起刚才那个女孩说的,模仿道,“你部车睇落去好似好贵。”

“没你做一次全身体检贵。”罗邱淇说。

阮氏竹不信,但抵不过冷,接过来放在一边,动作十分僵硬地脱掉上衣,裹上残留有罗邱淇体温的西服外套,过程中不太明显地瞟了眼车内后视镜,在心里腹诽罗邱淇真是个正人君子,视线斜都不带斜一下的。

罗邱淇拿走换下来的短袖,放在热气出风口前烘,等到雨势稍微小了一些,往医院的方向开。

医院配有地下停车场,停好车阮氏竹的短袖也烘得差不多了,阮氏竹磨蹭了半晌,因为抽血的那条手臂肿痛难耐,完全举不起来,罗邱淇只好下车坐到他身边帮他套上。

罗邱淇握住阮氏竹的手,半抱着将人拉了出来:“下回去食堂多吃点。”

恶劣天气的缘故,医院里人很少,罗邱淇在急诊室做了登记,一名护士端来消毒用具,用棉球蘸上碘伏在针孔边缘轻轻地擦拭,最后涂了点软膏,告诉阮氏竹二十四小时内不要碰水。

不知道为什么,阮氏竹的头昏昏沉沉,什么都听不清,护士的手掌盖在他的额头上,他觉得暖和,不自觉地蹭了两下,却被罗邱淇蛮不讲理地按住了肩。

“你发热了。”罗邱淇的声音漂浮在他的上空,“想吃药还是输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动了动嘴唇,罗邱淇附身靠近他,闻到阮氏竹身上碘伏和雨水混合出来的不干爽的气味,也听到了阮氏竹说的内容。

他说“罗邱淇,我好冷”。然后抱住罗邱淇的腰,脸颊紧紧地贴着罗邱淇的胸口。

“冷抱着我有什么用。”

罗邱淇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导进了阮氏竹的身体里,阮氏竹也许是真的很冷,也很累,背部在罗邱淇的手掌下控制不住地发抖,罗邱淇便不和他争论了,随他怎么缠着自己。

“输液吧,雨停了我们就回去。”

第15章影厅

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和阮氏竹共同度过的雨季,在同居后的第二个月,一场大得像下刀子的暴雨中,罗邱淇记得自己说过类似的句子。

他以为阮氏竹不会记得,可能那些回忆对阮氏竹来说都不重要,起的作用和一个跳板无异。但事实上阮氏竹即便深陷令他浑浑噩噩的高热中,也能够清晰地想起那天晚上至清晨发生的所有事情。

彼时他们的关系发展和缓,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过,也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阮氏竹已经默认了每天跟在罗邱淇身后,陪他逛东逛西,除了睡觉不在一张床上,几乎和他维持三米以内的距离。

仿佛只要以此监视罗邱淇的心情,就能预知自己的未来。

暴风雨是在傍晚降临的,那个时候好像还不流行给大大小小的台风取名,而且当地不靠海,天气预报极其落后,阮氏竹和罗邱淇在餐馆待到晚上八点,已经快到了宵禁时间,雨势仍不见减弱。

宵禁是因为警方通报,一名犯下重案的嫌疑人疑似逃窜至此地,但由于外貌不详,仅凭一张素描像张贴在四处的墙上,当地暂时决定先实行宵禁政策,对无论是否持有居住证的进出边境的人进行严查,短时间内闹得人心惶惶。

餐馆没有义务一直为他们亮灯,八点出头他们撑一把伞找到了一家可以过夜的影厅,阮氏竹浑身都湿透了,衣服薄薄地贴在身上,在昏暗的黄色室内灯下,上半身压着柜子挑碟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的脊背很漂亮,湿成一绺一绺的头发在后颈自然地垂落,雨水滴在柜面上,他看不懂满墙的花花绿绿的碟片的区别,恰好罗邱淇跟老板娘去后屋借毛巾了,无法给他出谋划策。

“要这个,”阮氏竹摒弃自己的喜好,经过一番精心挑选,指了一张,“包夜。”

“这个?”老板顺着阮氏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里尽是狐疑与揣测,“确定吗?”

他抽了出来,放在柜面上,阮氏竹扫了一眼,上面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封面图像模模糊糊的,和灯光一个颜色。

罗邱淇买到干净的毛巾,出来便看见阮氏竹将钱一把拍在柜子上,底气十足地说“就要这个”,然后拽住他的袖子上楼进了包厢。

影厅的包厢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陈年霉味,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排沙发,沙发对面是影碟机。阮氏竹蹲着捣鼓半天,成功将碟片推了进去,每个能按动的按键都按一遍,然后坐回罗邱淇身边忿忿不平。

“他瞧不起人,”阮氏竹擦头十分用力,水滴甩在罗邱淇的脸上,“就因为你不在。”

阮氏竹把过错全部推给影厅老板,但绝对不会承认如果没有罗邱淇,自己的确拿不出包夜的钱,于是半恭维性地靠近罗邱淇,帮他拧开在餐馆买的汽水,说:“还好有你在。”

影片已经开始放映,画面的色调贴近现实,没有字幕,没有多余的配乐,剧情应该还在过渡。

包厢的灯默认是关闭的,门窗也是,罗邱淇担心阮氏竹穿太久湿衣服会感冒,问他:“要不要把衣服脱了,身上擦一擦?”

“不用吧,”阮氏竹有些抗拒地说,“我可以靠体温烘干。”

罗邱淇没有强求,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在影片上,又问阮氏竹:“你拿的什么类型的碟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那个人推荐的。”阮氏竹的声音小了下去,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着罗邱淇的胳膊,“老板,你给我靠一会儿,我好困。”

罗邱淇很大方地给他靠了:“睡吧,天亮了我们就回去。”

“三十九度一。”

护士收好温度计,将输液瓶挂在架子上,俯身给阮氏竹的手背消毒。

阮氏竹的青筋不绑压脉带也很明显,因为能预知到接下来针推进皮肤里的刺痛,他觉得还是看着护士的动作比较好,而后眼睛忽然被罗邱淇哄小孩一样地捂住了。

护士笑出了声,手上推针的动作没停,阮氏竹只好配合着做出害怕打针的反应,另一只手去拽罗邱淇的衣袖。

感觉到医用胶带将输液管固定在了手背上,罗邱淇还是捂着他的眼睛,阮氏竹尽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语调,问:“好了吗?”

“还没好,在回血。”罗邱淇说。

阮氏竹又等了几秒,罗邱淇终于松了手:“现在好了。”

整个输液室只有他们两个人,阮氏竹顺着输液管往上看,注意到右上角有一个屏幕很小的电视机。电视机开着,不知道在放什么都市剧,声音很小,阮氏竹看了片刻,一点也看不懂,冰凉的液体攀爬在手臂的血管里,那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像是渐渐地被冰封住,虽然依旧很冷,不过不再是难以忍受的冷。

他用小拇指触碰罗邱淇的手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看体检单的表情相较而言比那些程式化的数值柔和很多,他觉到了阮氏竹的小动作,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在口袋里开始规律地震动起来,来电人显示是许澜。

“我去接个电话。”然后便离开了输液室。

其实护士调的输液速度并不慢,然而罗邱淇一走,阮氏竹就觉得时间长得一眼望不到头,趁没有人悄悄地调快了速度,打算等罗邱淇快回来的时候再调慢,结果罗邱淇打电话前后总共花了三分钟不到,回输液室还给他带了杯热水。

阮氏竹立刻心虚地缩回了手,左手接过一次性水杯,一口气喝光。

“你很忙吗?”他自认为很贴心地提出建议,“忙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别乱动。”罗邱淇抬手将输液的速度重新调慢,又看了一眼阮氏竹,说,“不忙,别想那么多。”

“我要是不想那么多,那你可以……”话没说完,罗邱淇的手机又震动了。

这回是柯英纵打来的电话,罗邱淇当着阮氏竹的面接通,接听键一按下去,柯英纵的大嗓门就炸了出来:“你怎么还没回来?我要管不住这狗了,他在我房里到处撒尿,欸欸欸!……”

阮氏竹听得一清二楚,还得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百无聊赖地捏扁纸杯,直到右手被罗邱淇的手掌覆盖住。

“你去207看看,还有谁没回来。”罗邱淇对柯英纵说。

“207?207不是那谁住的吗?……”柯英纵忽然安静了,声音小了许多,“不是吧……”

“我陪他在医院输液,什么时候狗在你头上撒尿了再给我打电话。”挂断电话,罗邱淇侧过脸问阮氏竹,“可以什么?”

“没什么。”阮氏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输液输到第二瓶,困意几乎席卷了阮氏竹的意识,他靠着椅背打盹,但始终被硌得睡不着,偏头想看看罗邱淇在干什么,发现罗邱淇在玩手机自带的贪吃蛇的小游戏。

罗邱淇操控的蛇毫无耐心可言,以各种方式壮烈牺牲,退出去玩俄罗斯方块也是一样,每次阮氏竹在心里为他计算出最优解,他都能以相反的、最差的方式结束游戏。

十几局下来,罗邱淇一局没胜,按灭手机,移开手掌搭在阮氏竹的手腕上,随意地问道:“睡不着?”

阮氏竹很诚实地说:“有点。”

过了几分钟,阮氏竹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睡不着,却听见罗邱淇说:“是我把柯英纵临时叫走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体检。”

“噢。”阮氏竹干巴巴地说,“你是老板。”

罗邱淇不近人情地补充:“所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得负全责。”

阮氏竹所有抱怨、卖惨的话临脱口又被堵了回去,诸如“不喜欢香港、“香港的天气好可怕”、“完全看不懂路、听不懂话”之类的,罗邱淇应该也不会附和他、安慰他,那不如不说。

他打了个呵欠,头歪到另一边准备再酝酿酝酿,专心筹备睡觉,没想到罗邱淇会问他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

“夜校在哪上的?”

正好头歪向那边硌得难受,阮氏竹挪了挪,闭眼含混地回答:“胡志明市。”

“为什么跑去胡志明市?”罗邱淇不依不饶地问,“就为了躲我?”

阮氏竹选择逃避:“不是……我要睡了,头好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睡觉就靠在我身上睡。”

靠着罗邱淇的肩,睡意却慢慢地退散了,但无论阮氏竹如何逃避,都逃不开罗邱淇带给他的影响。

他在福利院几乎没有学习过为大众认可的知识,道德标准和价值观全部来自于旁人的耳濡目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阮氏竹就像深埋在土里的一颗竹笋。

贫瘠、缺乏营养的沙土,嵌满坚硬磐石的土面。阮氏竹既坚硬又柔软,终于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只是走了很多偏道,成为每一个人心中的反面案例。

罗邱淇回到香港以后没多久,阮氏竹便搬家了,搬到越南的一个另一座城市,在那里没人认识他,他可以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不必忍受流言蜚语的侵扰。

一年过后,因为这样那样的烦心事,他不得不再次搬家,为了融入现代化一点的城市,特地搬去了胡志明市。

在胡志明市住了半年,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耽溺现状,报了一所夜校学习,后来将就着留在夜校教华侨和华裔学习越语。

进了夜校,<ahref="https:///tuijian/xitong/"target="_bnk">系统且正规地学习知识之后,他才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明白了自己装被骗、装睡着,留罗邱淇一个人清醒着看完一整部黄色影片的行为是不对的,醒来以后装出很单纯的样子,逼问罗邱淇影片讲了什么内容更不道德。

拔掉了输液管之后,罗邱淇陪阮氏竹多坐了一个多小时,返程阮氏竹坐在副驾,柔和的暖风和清晨的阳光共同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将阮氏竹从过往阴霾的回忆里兜了出来。

回宿舍倒头睡了一整天,第二天阮氏竹顺理成章地没去工作,隔了一天拿着病历卡去销假,被告知柯英纵帮他一连请了两天的假,但由于下午是俱乐部全体员工都会参加的大会,关乎接下来的工作内容调整,他最好还是不要缺席。

第16章泡沫

一部长达四十五分钟的黄色影片,由于阮氏竹误选了全碟播放,不间断地播放了一整夜,直到阮氏竹快醒的时候罗邱淇才找到机会冲过去关掉影碟机,顺便活动一下被阮氏竹压麻了的手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刚睡醒容易发呆,雨过天晴的阳光照进房间里,让昨晚黑暗中沉坠的许多东西变得飘飘然。发完了呆,阮氏竹摇摇晃晃地站下地,背对着窗户打呵欠,一副睡餍足了的样子。

其实罗邱淇怀疑过阮氏竹是否真的睡了个好觉,他回顾过去的八个多小时,阮氏竹似乎极力避免自己睡倒下去,双臂抱膝,头也只是虚虚地靠着他的肩。

归还碟片,走出影厅,阮氏竹终于完全清醒了,回去的路上恶趣味发作,用胳膊撞形容憔悴、眼底发青的罗邱淇:“碟片讲了什么啊,可以给我讲一讲吗,我昨晚实在是太困了。”

罗邱淇一闭上眼脑海就会自动浮现出影片的每一句台词、每一种姿势,中途有一个多小时费力地睡着了,结果梦里他开始重复影片中的内容,只不过对象变成了一无所知的阮氏竹——惊醒后罗邱淇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好像这样就可以甩走他对阮氏竹所有的非分之想。

但是此刻走在回家至少罗邱淇是这么认为的的路上,那些非分之想又紧紧地追了上来,抱住罗邱淇的小腿、窜进他的心里,回到它们本该待的地方,然后称霸罗邱淇的大脑,耀武扬威地将罗邱淇的心鼓动得很快。

“怎么啦,”阮氏竹见罗邱淇久久不应声,觉得很无趣,故意刁难道,“你没看完吗?那我们以后什么时候有空,再去看一遍,我还记得那个封面长……”

“不好看。”罗邱淇脱口而出,“下次别去这种地方了。”

阮氏竹的嘴巴张了一下,可能是想说“噢”,音没能发的出来,而后沉默了很长一段路,肩颈和手臂的细小绒毛浸着亮光。罗邱淇有时冲动地想要抱住他,因为觉得阮氏竹很可怜,但大多数时候并不承认对阮氏竹的这种微妙的感觉是同情。

回去以后罗邱淇让阮氏竹先进盥洗室冲澡,他去马厩给bamboo和bamboo的妈妈喂食。一个月过去,bamboo在罗邱淇教科书式的调教下总算有了点进步,能够自主识别障碍物并勇敢地跨过去,唯一令罗邱淇不满意的是,bamboo还是喜欢咬阮氏竹的衣服,半撒娇式地绕着阮氏竹转圈圈。

罗邱淇冲完澡便要上床补觉,还好这回梦里没有奇怪的内容,他一觉醒来,刚好是午后,过了阳光最热烈的那一阵子。

他打开门,打算跟阮氏竹好好说清楚,却看见堂屋的长凳上坐着一个很面生的年轻女孩儿。

女孩身穿宽松的红色奥黛,面朝屋外阮氏竹牵bamboo散步的地方,听到声音转过头,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两遍罗邱淇,没有开口打招呼的意图,继续遥望阮氏竹。

罗邱淇倒了杯凉水,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份尴尬:“你是哪位?”

女孩没有理他,罗邱淇从柜子里找出一次性的纸杯,倒满水递到她的面前,女孩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黎氏彩。”然而懒得问罗邱淇叫什么名字。

一刻钟后阮氏竹将bamboo牵回马房,跨过门槛走进堂屋,像是没有料到黎氏彩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拎起水壶一边倒水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原以为阮氏竹的社交圈小到只能容纳他一个人,心里倏然焦灼起来,食指轻敲着桌子,对阮氏竹说:“帮我也倒一杯。”

阮氏竹将罗邱淇的杯子倒满水,黎氏彩轻瞥了一眼罗邱淇,恰好和罗邱淇的视线擦过,于是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用不流畅的中文说:“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

“能。”阮氏竹简短地说。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这么久不来找你。”黎氏彩靠近阮氏竹,声音拖得很长,撒娇一般地解释,“我是真的很忙嘛,东家天天给我派活,我也不想的,就是为了多赚一点钱嘛……你看我刚知道消息就赶过来了虽然迟了很久……我好关心你的,你不要生气嘛。”

阮氏竹被她拦腰抱着,想喝水都没办法,叫她松手,黎氏彩却说“你说你不生我的气我就松手”,阮氏竹只好重复道:“我不生你的气。”

“嘿嘿,”黎氏彩满意了,松开阮氏竹,环顾四周,追问道,“你在这里怎么样啊,要我说就不要再在马场耗下去了,有什么意思,陪我去东家那里干活多好,我还能照应照应你。”

头顶的风扇“嘎达”一声忽然开始转动扇叶,空纸杯到处乱飞,阮氏竹当然没有彻底谅解黎氏彩一个月对他不闻不问的行为,看向罗邱淇的眼神中牵扯进了许多烦躁:“你干嘛?”

罗邱淇没有回答,又关掉了风扇。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过了少时,阮氏竹说,“我在这里挺好的。”

黎氏彩想留下吃完饭,她从东家的农场带来了不少水果和蔬菜,掌勺也是她,阮氏竹在一旁打下手,罗邱淇先是在厨房坐了一会儿,剥了几头蒜,而后去马房牵bamboo出来跑了两圈,最后回到厨房,准备继续剥很难剥的蒜,但是厨房里两人的谈话声将他拦在了外面。

“这剥的叫什么蒜,”黎氏彩晃晃碗里表面坑坑洼洼的零星几颗蒜瓣,“你别告诉我平时做饭都是你一个人,他根本不帮忙。”

罗邱淇不会做饭,阮氏竹在福利院长这么大,也对做饭一窍不通,所以他们向来都是在外面的集市或者餐馆解决一日三餐,省时省力,就是不省罗邱淇的钱。

不过有几日天气不好,谁都懒得出门,阮氏竹接连下了好多顿的清水面条,应该说得上“平时做饭都是他一个人”,阮氏竹就默认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人看起来不行。”罗邱淇听见黎氏彩这么批评自己,“什么事情都让你做,白天还睡大觉,简直懒得像头猪……除非他给你很多很多钱,只有钱才能摆平一切。”

阮氏竹没有说话,因为罗邱淇确实没给他发过工资,而那块表他没卖,一直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不算实打实的钱。

黎氏彩立刻惊叫起来:“真的假的,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那你为什么非要留在马场,难不成是你放不下那两匹马?那畜牲有什么可挂念的呀!”

阮氏竹怕黎氏彩越猜越歪,及时打断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人很好的。”

黎氏彩不信:“你说说,哪里好?”

罗邱淇第一次为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生出紧张的情绪,然而厨房里安静了很久,锅里的沸水一刻不停地冒着泡,罗邱淇恍惚中觉得他就像那些泡泡,希望攒得越久,泡泡破裂的声响越大。

“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来。那我换个方式问,他是哪里人啊,看着不像咱们这里的。”

“不知道。”阮氏竹说,“我没有问过,总之不是越南人。”

“年纪呢?”

“好像是19……我看过他的证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能肯定他的证件是真的呢?”

“……”

“那你看到过那张通缉令吧?”

阮氏竹说“看到过”,黎氏彩接着做荒谬的推测:“照你讲的,说不定就是他呢,来咱们这儿的时间什么的都能吻合……”

“你不要瞎说了。”阮氏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怒气,“怎么可能。”

黎氏彩静了静,好像难以理解阮氏竹因为外人和她生气,两人背对着切菜。阮氏竹揭开锅倒入食材,再盖上锅盖,食物的香气很快便飘了出来。

罗邱淇进卧室找出他的护照,重新站在厨房的门口,听见阮氏竹在为他开脱:“证件不可能是假的,我和他去办过临时居住证……而且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在想,万一有一天他离开越南了,我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要这么想,你还有我啊……”

“不一样,”阮氏竹说,“不一样。”

夏季的天总是黑得很迟,但阮氏竹不放心黎氏彩一个人走夜路,吃完晚饭便早早地就让她回去了,站在水池边洗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用剩下的蒜还有很多,罗邱淇全部都剥了,挑出自认为剥的最好的、表面最光滑的蒜瓣放在最上面,在心里筹划该如何装作不经意、不在乎的样子告诉阮氏竹,不是不允许阮氏竹再去影厅,前提得是由他来挑碟片。

但是分了会儿神,说出口的就变成了:“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啊,”阮氏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头看了一眼罗邱淇,说,“她是我妹妹,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罗邱淇一手的蒜味,伸过去蹭了点阮氏竹手上的泡沫,用水冲干净了:“那叫什么妹妹?”

“她父母收养过我。”

第17章咖啡豆

黎氏彩的父母收养阮氏竹大概是阮氏竹度过十岁生日以后的事。

黎父是当地一位正直勇敢的警察,黎母则是温柔可亲的家庭主妇,两人共育有黎氏彩一名独女,家里不是特别富裕,至少阮氏竹得到他们的收养,同时也得到了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安稳的一段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黎父于一年后遭到仇人暗杀,其他关系亲密的亲戚未能幸免于难,黎母和黎氏彩、阮氏竹当时远在外地,侥幸逃过一劫,但黎母即使在警方的保护和追加的荣誉下也无法走出阴影,于一个月后抑郁自杀,两个孩子只能被收容进福利院。

说黎氏彩是自己的妹妹,阮氏竹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地方,甚至很大程度上他认定是自己害了黎氏彩,黎氏彩本该有的顺风顺水的人生因为他毁于一旦。黎氏彩没有怪罪他,把他当成最后可以依靠的亲人,已经是阮氏竹求之不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黎氏彩对罗邱淇的恶意和警惕性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阮氏竹不是不能迅速地说出罗邱淇的优点,比如罗邱淇有钱,罗邱淇不计较花多少钱、花钱的原因、花钱的目的,罗邱淇愿意把钱包交给他保管……当然除了这些很重要的方面,还有很多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总之可以统统归结为一句话——罗邱淇对他很好。

能够好多久,阮氏竹不知道,他的需求很简单,在罗邱淇体验完人生甩手走人之前,尽可能多地攒够最自己有利的条件。

一周后黎氏彩再次来到马场,顺道给阮氏竹带了一大盒咖啡豆,说是少东家的朋友出远门带回来的,叫什么阿拉卡比咖啡,咖啡壶没有,要他们自己去买。

咖啡豆闻起来很香,阮氏竹兴致缺缺地晃了晃,记得罗邱淇喜欢就推到了罗邱淇面前,黎氏彩这次看见了倒没说什么。

吃完晚饭黎氏彩才引入正题。

“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她靠在阮氏竹身上,用惯常最爱用的撒娇语气对阮氏竹说,“就一点小忙。”

天气太热,阮氏竹不习惯有人贴他很近,找了个借口挪到罗邱淇那边,看他用晚饭前刚买的咖啡壶煮咖啡,问道:“什么忙?”

“太太要拜佛,拜佛要新鲜的莲花,她叫我撑船去湖里摘,我白天忙都忙死啦,少东家就知道使唤我一个人,晚上很晚才能去休息,实在挤不出时间……你帮帮我呗,荡口的船随你用,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咖啡液出来得很快,苦涩的气味漂浮在夏夜潮湿的空气里,阮氏竹搞不清楚黎氏彩这一套是和谁学的,什么都不说,先送礼物,礼物被使用了才说明真正的意图,明明就算她不送礼物阮氏竹也会答应她的所有请求。

罗邱淇也是的,昨晚莫名其妙地问完一通话,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主动理他,bamboo跳了一天的障碍物,回马房一会儿就喝光了一天的饮水量,累到睫毛也不动弹。

哪有人这样的。

阮氏竹胡乱地点头,说:“好啊。”然后抬起手碰罗邱淇的手臂,问可不可以给他尝一口。

罗邱淇也说“好啊”,语气总感觉实在模仿阮氏竹的,怕阮氏竹吃不了苦,掺了很多的牛奶。

“还是苦,”阮氏竹捏着鼻子喝药一样灌了一大半,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问罗邱淇,“有没有炼乳?”

“给你加几块方糖。”方糖是和咖啡壶一块买的,罗邱淇用细汤匙盛了两块放进阮氏竹的杯子里,自我反省道,“咖啡壶的温度烧高了。”

阮氏竹勉强喝完了,又去接了两杯凉水才把那股子又苦又酸的后劲压下去,回到堂屋发现黎氏彩人不在了,应该是回东家去了。

刚喝完没什么特别的除味觉以外的感受,到了半夜阮氏竹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盯着白墙,在无尽的清醒中怨恨自己为什么非得没事找事,喝那杯加糖加奶还是非常难喝的咖啡。

熬到凌晨总算搭着了梦境,没想到天一亮罗邱淇就醒了,走在堂屋里的脚步声,以及摆钟滴滴答答每整点一次的报时声,阮氏竹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拉开门怨气十足地盯着罗邱淇看。

罗邱淇被他吓了一跳,注意到阮氏竹发青的眼底,随即明白了什么:“你没睡着?”

“没有。”阮氏竹幽怨地开口。

罗邱淇似笑非笑的样子彻底激怒了阮氏竹,他走到罗邱淇身边,用力地推搡罗邱淇:“不许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一夜未眠,阮氏竹头发乱糟糟地打着卷,力气用不到位,声音也是闷闷的,对罗邱淇构不成任何威胁。

天色熹微,罗邱淇保证自己不会再发出丁点的声音后,阮氏竹躺上床仍旧睡不着,干脆起来坐在堂屋看完了整场远山边的日出,闲着更是无事可做,因为罗邱淇上了发条似的,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

罗邱淇煮了跟白米饭差不多厚的粥,阮氏竹唯一庆幸锅没炸,厨房还好好的,听罗邱淇在他身边说:“你那个什么,妹妹,不是要你帮她摘莲花?”

阮氏竹脸埋在碗里,他怀疑白粥里加了糖,不然怎么吃着齁甜。

“你想什么时候去?”罗邱淇说,又补充道,“我陪你。”

阮氏竹倒是没想过罗邱淇肯帮他,抬起头看向罗邱淇的眼睛,临近爆发边缘的情绪瞬间和缓了许多,规规矩矩地放下碗,问:“现在可以吗?”

罗邱淇说:“当然可以。”

当地最不缺的就是池塘和莲花,阮氏竹特地挑了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湖,和罗邱淇乘上荡口的小船,船桨随便地划两下,拨开碍事的荷叶,连人带船隐入荷塘深处不见了。

阮氏竹撑船的经验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妈妈还没有被卖走的的时候是他妈妈撑船,阮氏竹在船尾摘荷叶和莲花,荷叶晒干剪碎可以泡茶喝,莲花是用来卖的。后来进入福利院,阮氏竹带头翻墙,拉黎氏彩出去摘莲蓬,有时黎氏彩担心被院长抓到关小黑屋,就是阮氏竹一个人在外游荡。

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太阳升到天幕高处,罗邱淇摘下来的莲花已经在船尾堆成了一座红色的小山丘,白色轻盈的藕丝絮絮缕缕地飘着,阮氏竹坐到罗邱淇的身边,剥了一颗莲蓬的莲子放进罗邱淇的手心里,就当是补偿罗邱手指被荷叶杆刺磨红了的补偿。

阮氏竹自己也吃了两颗,放进嘴巴里嚼着嚼着困劲就涌上来了,罗邱淇调整好坐姿,问阮氏竹:“你要不要枕着我的腿睡?”

清晨的薄雾浅浅地遮着太阳,阳光经过层层阻碍,透过遮天蔽日的荷叶落在身上时已经不那么灼人,风吹在身上很舒服,阮氏竹出门前穿了长袖长裤,还涂了很多防蚊的青草膏,论起来这样的环境的确适合补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推辞道“不太好吧”,手腕却被罗邱淇不由分说地捉住了,小船晃来晃去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翻进水里,他只好顺势放松自己的身体,头虚虚地枕在罗邱淇的大腿上。

罗邱淇的大腿肌肉很硬,阮氏竹怎么躺怎么觉得怪,找借口说“太阳太刺眼了,回去再睡也不是不行”,罗邱淇于是掐了一支干净的荷叶,撑伞一样地替阮氏竹遮阳。

“那我睡了。”阮氏竹别无他法,只得顺从地闭上眼睛。

感觉越来越怪了。

先是感官上的,之后逐渐演化为心里的。

寒气自水底徐徐升起。初春,闭着眼,光靠感觉的话,应该是初春。

初春的湖没有一刻是安静的,令阮氏竹感到腻烦的蝌蚪搅出许多细碎的涟漪,涟漪在皮肤下面一层一层地荡开,阮氏竹伸手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抓到。

“睡不着?”罗邱淇低头问阮氏竹。

阮氏竹把眼睛又闭上了:“马上就要睡着了。”

“香港。”隔了一小段浮躁的时间,罗邱淇忽然说。

阮氏竹没听懂:“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出生在香港,”罗邱淇说得更详细了,“妈妈是香港人,爸爸来自上海。因为妈妈是她那一辈最小的,所以与我同辈的有一个已经结婚了的大姐,还有几个大几岁的哥哥。幼稚园、小学和中学在国际学校上的,大学正在念,目前是休学状态。”

阮氏竹依旧一头雾水:“你干嘛跟我说这个?”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家庭没什么可说的。”

罗邱淇笑了笑,即便是像这样怪异的角度,阮氏竹也不认为他在外表上有所欠缺,也立刻就明白罗邱淇偷听了他和黎氏彩的对话,脸噌得发烫,抢过罗邱淇手里的荷叶盖在脸上,大声喊道:“你不要说了,我真的要睡了。”

“你睡吧,我不说了。”罗邱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在群众聚焦下长大成人的前十九年,罗邱淇用全公开、半透明,和井然有序来形容。

他的母亲是爷爷的续弦所生,同时这也代表着一种割裂,无论罗邱淇做什么、说什么话,都会被拿去和他的姐姐和哥哥们比较,因此催熟剂无时无刻不笼罩着罗邱淇,直至被罗邱淇毫无保留地吸收。

但其实他的母亲也帮他吸收了大半,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堪称家族一大耻辱,洗去这个污点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是纯白无暇的。

罗邱淇从报纸和家族里其他人的暗暗嘲讽得知,自己的母亲从小在家中便格格不入,很不受管教,功课也差,结婚时闹了个天翻地覆,终于得偿所愿,为人妻为人母了才收敛了很多,像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个人。

不知是遗传还是巧合,罗邱淇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脾气差、气性急躁、在学校好好坐在位置上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堂课,自控力薄弱,完全生活在规则以外。

即使事实恰如舆论所说,罗邱淇的母亲不被看好,父亲窝囊无用,罗邱淇也是始终相信他们三人的小家庭是美满温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就在罗邱淇休学,决定离家出走的当天早晨,他们离婚了,原因是罗邱淇的父亲背叛了他们。

阮氏竹睡得有些沉,搭在小腹上的手掉了下去,掉在身边莲花的花苞上,又被罗邱淇牵住,扣住手指。

阮氏竹的手指有着和体型相符的细和瘦,青筋的脉络交错纵横,经年的疤痕密集地聚在指腹处,形状类似椭圆,颜色很深,罗邱淇猜了很久都猜不出来,隐隐地觉得应该是灼烧留下来的痕迹。

一片莲花的花瓣落在阮氏竹的身上,罗邱淇捡了捏在手里,忽然发现阮氏竹的脖子上残留一抹绿色的、干巴的青草膏,隔着花瓣替他擦掉了。

也碰了碰阮氏竹的脸颊,花瓣轻扫过阮氏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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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说认识一个月就接吻,就是出自这里,很擅长装睡的一个小男孩就是说

第18章zuzu

阮氏竹前后总共睡了半个多小时,按原路返回岸上,都临近岸边了,只差船篙撑一下,不远处荷叶遮挡住的地方忽然传来罗邱淇听不懂的怒叱声。

怒叱声越靠越近,阮氏竹随即乱了方寸,边推罗邱淇的后背边催促他:“你先把花抱上去。”

一捆花差不多二十多支,罗邱淇抱着不算吃力地跳上岸,另一只手伸向阮氏竹,想拉他一把,船却越飘越远,阮氏竹一脚踏空,摔进湖水里,好不容易被罗邱淇连拉带拽地抱上岸,那群渔民已经冲到眼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浑身湿透了,倒霉倒得彻底,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喷嚏,还要在喷嚏的间隙中跟那群渔民扯皮,向他们证明他们不是在偷鱼,闹了好久才得以灰溜溜地被放回去。

摘下来的莲花禁不住存放,阮氏竹匆匆冲了个澡,在太阳下晒到头发半干,等到不再有畏寒怕冷的感觉,就挑了两朵好看的自己留下,剩余的装进篮子里,准备去给黎氏彩送过去。

走到镇上,黎氏彩帮佣的那户人家的一名男佣告诉阮氏竹,太太和黎氏彩一行人刚出发去庙里,现在他追上去还来得及。阮氏竹又跑了一身汗,跑到寺庙门口,看见黎氏彩穿着白色的奥黛,站在门槛内朝他小幅度地招手,暗示他将花送进来。

对于进入寺庙这种神圣的地方,阮氏竹其实始终心存忌惮。因为从小到大每次踏足,回去后都会发高烧,就连福利院组织过的纪念伟人的活动也不例外,所有人都猜是阮氏竹不够干净、内心不够虔诚的缘故。

阮氏竹觉得黎氏彩应该是知道的,他今天真的是够倒霉了,实在不想做另外的冒风险的事情,打算托别人送进去,但东家太太取香时看见了他,误把他当成家里的一名下人,直接出声命令他进来送花。

阮氏竹只好抬脚跨过高至小腿的门槛,在庙里一直待到仪式结束,沾着满身的香火味浑浑噩噩地回到马场,躺上床倒头就睡。

不出所料,到了晚上,阮氏竹的体温开始升高,精神变得恍惚。

罗邱淇也许是担心打扰他补眠,屋子里静得可怕,阮氏竹扶着墙摸到门边,打开门,又摸黑找放在柜子上的水杯。

摆钟在眼前晃来晃去,嘎达嘎达的声响使阮氏竹催生出难以忍受的眩晕感,水杯没抓得稳,摔在地上,碎成无数颗星星,就像阮氏竹小时候在夜空中看到过的那样。

他出来时没穿鞋,脚无论落在哪处都有玻璃碎片,阮氏竹倚着橱柜缓了缓,嗓子似是烈火灼烧,嘴唇干得快要裂开,头昏脑胀,太久没吃东西,胃里苦水翻腾,想吐却吐不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是他清楚罗邱淇不会这么早睡,玻璃杯刚掉在地上,罗邱淇的房门下面就透出了灯光。

紧接着门打开了,堂屋的灯亮了一秒又被关掉,阮氏竹没有力气讲话,不好提醒罗邱淇地上有玻璃渣,不过罗邱淇的手背搭在他的额头上时,身体像是泄气了,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发烧了。”罗邱淇诊断道,防止阮氏竹脱力倒下去,很紧地箍住了他的腰。

摆钟显示的时间距离宵禁解除还有七个多小时,罗邱淇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手足无措地抱了阮氏竹很久,直到阮氏竹忍不住向他抗议:“太热了,你不要总是贴着我。”

“那我抱你去床上。”罗邱淇说。

阮氏竹躺在罗邱淇的床上,任由罗邱淇的摆布,喝的凉水至少洒了一半,全部洒在自己的身上,从寺庙里带出来的香火的气味难闻且刺鼻,罗邱淇帮他脱了,换成有皂液香的新洗的衣服。

“你太瘦了。”罗邱淇不像责备地责备,撩起阮氏竹的上衣用湿毛巾给他擦身体,水渍遭到突起的肋骨的阻拦,横着流下来,滴在床上。

阮氏竹将脸埋进罗邱淇的肩窝里,手臂虚虚地绕住罗邱淇的腰,后来罗邱淇的一锅粥煮糊了,阮氏竹还是不想松开他。

因为仔细想想,今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愿意像这样照顾他、在意他的人了。

会议于下午三点开始,阮氏竹到场时由前往后已经依次坐了不少人,他按照指示坐在该坐的位置,会场里吵闹声一片,阮氏竹为此感到坐立难安。

罗邱淇迟迟不露面,阮氏竹三番五次地仰头看钟,离三点还有一段时间,他曲起手肘托腮闭上眼,似乎在喧哗中听到了罗邱淇的名字,就又睁开了眼睛。

“我可没有那个特权,发烧了能有老板亲自开车送到医院,”说话人的声音很大,根本不在乎当事人是否在场似的,也像是故意说给阮氏竹听的,“更不可能有老板陪护一整夜,早上被老板亲自送到床上。”

阮氏竹坐在前面,确定那个声音就来自于身后一排,然后听见另一个声音劝道:“你小声点,谁知道他今天是跟我们坐在一起,下个月会不会坐到最前面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人不依不饶:“我就说,说实话,怎么啦?到底为什么发烧,你去问问他,你猜他有脸说实话吗?”

阮氏竹这个时候回头,说不定能和无数双眼睛对视上,他嫌没意思,就没有理睬,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恰好五分钟后,西装革履的罗邱淇出现了,和柯英纵一起步入会场里。

此刻两人的直线距离长达二十米,罗邱淇自然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令阮氏竹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与会在他发烧时抱紧他,给他煮粥、给他换衣服的罗邱淇完全不一样。

来香港前阮氏竹有考虑过,五年过去,二十四岁的罗邱淇会不会早就和十九岁的罗邱淇反目成仇了,也出于种种思量,下过永远也不要再见到罗邱淇的决心。

煞费苦心地短暂地、近距离接触之后,阮氏竹发现罗邱淇确实改变很多,可以领导上百名员工,而不再是bamboo一匹好吃懒做的马。

没有改变的同样很多,阮氏竹的侥幸心理是成功的。

阮氏竹决定好好听会。

据柯英纵讲解,本次会议与月底的一场夜间马球公开赛有关,他大致讲明了公开赛的准备流程以及工作分配,说自家老板也会参加此次马球公开赛,大家一定要拿出一百零一份的热情筹备比赛。

下面的掌声稀稀拉拉的,整场听完,阮氏竹的日常工作并不受任何影响,退场后他想去看台那边坐坐,就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会场。

在看台坐到落日隐没,柯英纵牵着一条中型犬出现在阮氏竹眼前。

“不好意思啊,我那天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临时有事,”柯英纵大剌剌地坐在阮氏竹身边,边牧连跑了好几圈,累坏了,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喘气,“阿淇告诉我你俩在医院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你身体好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阮氏竹慢吞吞地对柯英纵说,视线停留在边牧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好,那就好,”柯英纵说,“那个人当天就被开除了,玩忽职守不是开玩笑的,阿淇最讨厌工作不认真的人。”

阮氏竹没有接话,看着柯英纵拿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倒了一些水在手心里给边牧喝。

边牧的体型矫健,毛发顺滑发亮,背部和耳朵两侧是纯黑色的,喝水的样子很乖,柯英纵准许它喝水他才会喝水,十分聪明。

“我可以摸一摸吗?”

“行啊。”柯英纵爽快地答应了,命令边牧坐直。

大概是以前见过的都是凶恶不讲理的看门犬,遇见这种温顺听话的边牧,阮氏竹轻易地摸上了瘾,蹲下身抚摸狗背,问柯英纵:“它有名字吗?”

“有,叫zuzu,”柯英纵说,“不过不是阿淇取的,是它的驯养师取的,阿淇说他想试试用边牧来放马会有什么效果。”

“zuzu。”阮氏竹轻轻地揪着边牧的耳朵,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zuzu年纪尚小,而且是俱乐部的第一条狗,暂时养在罗邱淇房间里,晚上罗邱淇不在俱乐部,需要回家参加家庭聚餐,就托给柯英纵看管。

不巧的是,柯英纵非常不喜欢狗,闻到狗粮的味道就头大,本来正发愁这漫漫长夜要如何同一只狗度过,碰见阮氏竹就跟碰见了救星似的,问阮氏竹愿不愿意帮他喂zuzu吃饭,吃完饭再带zuzu出来散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本来想拒绝,柯英纵又说:“刚才不方便告诉你,是这样的,综合你这个月的表现,按理来说该评你为这个月的优秀管理员。但是呢你刚请过病假,这个病假还是……我,咳,算是我吧,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我想着上个月的工资给你多发点,优秀管理员就不评了——这钱可是从我工资里扣啊!”

阮氏竹便点头答应了。

几天后阮氏竹按时取到了工资,工资日撞上公休日,下午不用工作,阮氏竹悄无声息地离开俱乐部,搭巴士前往深水埗。

天气一如既往地阴沉,大块的乌云缝补出一片抑制生长的天空,钱装在背包里,背包放在腿上,阮氏竹牢牢地攥着背包的肩带,像是担心他稍不留神背包就会腾空飞走。

依旧是粉面店的楼上,阮氏竹敲响密密麻麻的房门中的一扇,敲半天旁边的另一扇门却打开了,一位上年纪的妇人探出头,用粤语问阮氏竹找谁。

“如果要找带小孩的那个女人,就往嗰边转,”老妇人往公用厕所那边努嘴,“前几日才搬咗过去,个仔跟住佢,受死咗煞前几天才搬过去的,小孩跟着她,遭死了罪。”

阮氏竹谢过她,穿过狭窄逼仄的走廊,来到公用厕所的污水蔓延到的一扇旧木门前,思虑再三,还是敲响了。

“邊個哪位!”

里面很快响起女人的应答声,塑料人字拖一路“啪嗒啪嗒”,阮氏竹往后退了退,门朝内打开,小玲抓着门把手,仰头睁大眼睛。

“是我,”阮氏竹弯腰挤出一个笑容,“妈妈在家?”

小玲默不作声地抓住阮氏竹的手将他拉近房间里,而后重新关上门。

五六平米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垃圾和衣物,馊掉的食物的气味勉强被廉价香水掩盖住了,黎氏彩盘腿坐在床上,对着镜子黏好一只眼的假睫毛,瞥了一眼阮氏竹:“钱扔下,人可以滚了。”

说完继续摆弄她的假睫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其实都是很可怜的宝宝,已经在尽力不让他们那么可怜了

第19章菠萝包

在决定来到香港的前半年,阮氏竹经常和就在香港的黎氏彩通电话。

黎氏彩在电话那头夸夸其谈,称赞香港便利的交通、先进的人文环境,说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金钱的气息以及赚钱谋生的机会,要阮氏竹和她一同在香港定居,不要死守在越南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阮氏竹短暂地心动过一阵子,只因为黎氏彩透过电话念给他的和罗邱淇有关的新闻,但是后来又拒绝了,觉得没有必要,他死守的从来不是一潭死水。

钱照样按时打给黎氏彩,小玲由她抚养,光靠她一个人上白班、赶夜班肯定是不够的,阮氏竹一个人在胡志明市,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最后又来了香港。两个月前黎氏彩和他哭诉,钱包在巴士上被人偷了,贷记卡被盗刷,莫名欠下了很多债,她偿还不上,又不想被遣返回国,换了份洗浴中心女招待的工作,正躲在群租房里。

阮氏竹表示他也没钱,还不起高额欠款,黎氏彩扯东扯西,眼见阮氏竹还不开窍,一着急就大喊了出来:“你把那块表卖了不就有钱了!再不行,跟你旧情人聚一聚,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回了!”

于是阮氏竹就来到了香港,不过没有立刻去找罗邱淇借钱,而是把偷偷藏了快五年的表送给了黎氏彩。

“我想看看孩子。”阮氏竹犹豫再三,提出了在他看来不算过分的要求。

“孩子不就在这,想看就看呗,”黎氏彩捂着嘴打哈欠,在床上堆着的衣物中挑挑拣拣,“没缺胳膊少腿,我亲女儿,我又不会害她。”

最近一次的轮班后黎氏彩一直上的是十二个小时的夜班,夜班赚的油水多,小玲看着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阮氏竹静了静,说:“我的意思是,我想带她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氏彩穿鞋的动作顿住了,眉毛抬得很高,但因为眼线和眼影加重了阴影感,显得眼睛很大,一动不动地盯着阮氏竹的时候,阮氏竹开始为他说过的话而退缩。

印象里的黎氏彩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第一次被黎氏彩的警察父亲询问是否愿意跟他回家、是否愿意多一个妹妹,当时都不是由衷地感到幸福。

等到见到黎氏彩,黎氏彩拉住他的手又被他抗拒地甩掉、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捧出他心爱的竹编小马时,阮氏竹终于展露出友善的样子,告诉黎氏彩他也会用竹条编小马驹。

时间过得很快。

“几个意思?”黎氏彩迅速地穿好鞋,把女儿拽回自己身边,平视阮氏竹,问,“住多久?”

过了一会儿,她拧眉补充道:“你不是去见罗邱淇了吗?罗邱淇叫你把孩子带过去的?”

“不是。”

阮氏竹本想问罗邱淇有什么必要上赶着掺和别人的事,结果黎氏彩松开小玲,往自己身上喷了一圈香水,很无所谓地说:“你要带就带走吧,她正好快到上学的年纪了,你顺便有空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幼稚园。”

“好。”阮氏竹答应了,目送黎氏彩拎包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我那块表,你卖给了哪家?”

黎氏彩闭口不谈:“不知道不知道,我出门了。别问了,烦死了。”

“嘭”一声摔上门,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咚咚咚咚”的声音愈来愈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黎氏彩走后,屋子里安静了许多。

阮氏竹握着小玲的手,蹲着拍她窄小的肩:“有没有想带走的衣服或者玩具,放进这个包里。”

小玲又瘦又小,加上天色黑透了,阮氏竹将她抱进怀里,用背包半遮掩着,就这么混过保安进了俱乐部。公休日的缘故,宿舍楼的灯很少有亮着的,阮氏竹一路畅通无阻,阖上宿舍门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卧室里有两张床,另一张虽然不睡人,床品却是齐全的,阮氏竹让小玲先去洗澡,教会她如何使用淋浴和座便器,然后打开了冷气,调到一个舒适的温度。

小玲平日很少出门,对陌生的环境有天生的恐惧与害怕,过了一遍水就出来了,裹着又大又厚的一块毛巾缩回阮氏竹身边,声音在颤抖:“daddy,有人发现怎么办?”

阮氏竹用吹风机给她吹头,热风伴随嘈杂的嗡嗡声吹过他的手背,孩子的头发少,他总怕烫到小玲,罗邱淇给他吹头的画面也急掠过脑海。

阮氏竹提前设想过,只要小玲不出门,平时不会有人进他的房间,食堂用餐也是不限量的,更何况罗邱淇亲口对他说过“下次去食堂多吃点”,他就算经常打包饭菜回宿舍吃,也没有人无聊到去怀疑。

顶多孩子天天闷在房间里不出门,会无聊。

拔掉吹风机的插头,电线一圈一圈地勒紧吹风机,余温残留在阮氏竹的手背上和手心里。他的安慰中掺杂许多命令的语句,毕竟还没有想好万一被罗邱淇发现,要怎么和他解释。

小玲从对陌生的恐惧中缓出来以后,话明显多了很多,在对她而言宽大柔软的床上跳来跳去,阮氏竹稍微吓吓她,她又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了,关灯后才把头冒出来。

“daddy,”小玲睡前最后对阮氏竹说,“肥皂有书本的香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夜里阮氏竹睡得不太安稳,早上醒来小玲还在睡,他关掉冷气蹑手蹑脚地洗漱、出门,穿上工作服进了马房,恰好有工人站在高架上正在更换墙上的优秀员工照片。

他看了一眼便进去工作了,对bamboo都没有特别的偏爱,中午出来去食堂吃午饭,再次路过照片墙,发现最边上空着一张相框。等往宿舍送完饭回来,相框里赫然是他的一张白底证件照,下面配的也是他的名字。

证件照还是入职第一天拍的,阮氏竹穿着土里土气的夹克衫外套,头发参差不齐,蜷曲发黄的发尾挡在耳朵前面,眼神透露出意味不明的紧张。

优秀管理员的照片照例要挂满一个月,直到下一个月的优秀管理员被评选出来,才可以轮换。阮氏竹很少有被幸运垂怜的时刻,总觉得这次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好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推上风尖浪口。

但阮氏竹在心里想,要是他们议论的是真的就好了。

可惜议论声渐渐地小了下去,罗邱淇这段时间晚上都不住在俱乐部,白天在是在,基本上除了训练即将和他一起参加马球公开赛的马球马,就是训练引导马匹的zuzu,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无论哪个时间段去训练场,都可以精准捕捉到罗邱淇的身影。

八点过后,阮氏竹准时在看台和柯英纵对接zuzu。

更准确地说,是zuzu主动奔向阮氏竹。

看得出来柯英纵非常不喜欢小狗这种生物,三天两头地找借口说晚上不在,拜托阮氏竹狗拴在他的房间里,第二天早上上班前牵到训练场就行。

半个多月下来,zuzu差不多有十天是在阮氏竹房间里过夜的,小玲一开始吓到躲进衣橱不肯出来,后来zuzu一进房门就迫不及待地和它滚成一团。

当月的倒数第二个公休日,阮氏竹离开俱乐部去商场给小玲添置了几套新衣服,导购员把他当成年轻的父亲,极力推销了数款可以自由换装的芭比娃娃,阮氏竹没忍得住,买下裙子最丰富的那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外绕路去排队买到了同事口中全香港最好吃的菠萝包,因为限购两个,他就只买了两个,回到宿舍,小玲一口咬下去,表皮勉强维持着酥脆的口感,碎渣掉在地上,不多时全部被zuzu舔干净了。

小玲从小辗转各地,说话时什么腔调都夹杂一点,zuzu不会念,猪猪、猪猪地叫,偷偷摸摸地跟zuzu分享自己的菠萝包,被发现了就浑水摸鱼地问:“daddy,猪猪能吃这个吗?”

阮氏竹笑了笑:“猪猪可以吃,zuzu不行。”

话音未落,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差点忘了告诉你!”柯英纵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阿淇说他给zuzu煮了营养餐,务必要喂给他吃,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去顶楼里拿一下,应该就在厨房!”

“噢,”阮氏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示意小玲安静,一件一件地摘掉zuzu头上的粉色蝴蝶发卡和头纱,又说,“我不知道怎么进他的房间。”

“050505,门锁密码,050505……我还有事,先挂了啊!”于是通话戛然而止。

zuzu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自觉地站了起来,尾巴甩来甩去,圆圆亮亮的黑色眼睛盯着阮氏竹看。

时间距离八点刚过一刻,阮氏竹想的是晚上再出门,早早地换上了睡衣。但是听柯英纵的语气,罗邱淇想必不在俱乐部留宿,他找到床底下的狗绳钩住项圈,换了双鞋嘱咐小玲几句,便出门往顶楼去了。

手里有柯英纵暂时交给他的磁卡,阮氏竹免于爬楼的麻烦,自从上次来顶楼闹出乌龙事件,顶楼的监控也被拆掉了,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方便阮氏竹随心所欲地进出罗邱淇的房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在门口脱掉鞋,牵着zuzu赤脚走进厨房,在灶具上的一口锅里找到了罗邱淇做的肉饼一样的小狗营养餐。

鸡胸肉碎末、猪肝、胡萝卜和花椰菜等一众食材制成的肉饼难看且难闻,阮氏竹捏住鼻子将它们盛到zuzu的黄色食碗,结果zuzu吃够了菠萝包,凑过来吸两下鼻子,舌头虚虚地舔了舔,嫌没滋没味,转头就去追他的橡胶球了。

zuzu玩心大,沙发、茶几和桌椅统统被他撞歪了,阮氏竹不得不追在他后面,以防他撞坏什么东西,最后橡胶球滚到沙发下面,zuzu连声吠叫,阮氏竹还得趴在地毯上给他捞出来。

“摸到了……嘶——”

阮氏竹起身时后脑勺猛地敲到了茶几的桌角,脑子里顿时震出嗡的回声,眼前模糊一片,隐约只能分辨得清厨房的灯光。

“zuzu……”阮氏竹在沙发边摸来摸去,企图靠zuzu的帮扶站起来,然而无论他喊多少声,zuzu就是不过来,甚至越跑越远,跑到了正对客厅的门口。

“为什么不开客厅的灯?”

罗邱淇随手关掉玄关廊灯,按下客厅吊灯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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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狗狗教万岁

第20章借阅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zuzu在罗邱淇和阮氏竹两人中间跑来跑去,最后脑袋一头扎进阮氏竹的怀里,哼哧哼哧地喘粗气。

阮氏竹的无袖上衣被它拽下来一边的肩,人朝后仰去,右手撑着地板,左手捂住后脑勺,痛得表情挤作一团,罗邱淇走到跟前才恍惚地睁开眼,看着罗邱淇的眼睛发呆。

平心而论阮氏竹有一张还不错的脸。一张确实会令人想入非非的脸。

罗邱淇刚从训练场回来,路上特地经过悬挂优秀管理员证件照的那面墙,他觉得有必要让阮氏竹重新去拍摄一张更为正式的证件照。

也不是说那样的阮氏竹上不了台面,单纯是觉得不该给无关紧要的人看到。

罗邱淇对zuzu做了个手势:“三,二,——”

zuzu立刻从阮氏竹怀里钻了出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等待罗邱淇继续发布指令。

阮氏竹不知道为什么,也坐直了,肩微微地朝外打开,是很有底气的表现。

“柯英纵叫我来喂狗的。”他抓住沙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平整身上的衣服,手下意识地去摸后脑勺,碰到一块鼓包,痛得倒抽冷气。

罗邱淇站在他身前,脚尖几乎靠着,叫阮氏竹低头:“手松一松。”

阮氏竹能感觉得到罗邱淇拨开了自己的头发,屏息等待罗邱淇的手指按在鼓包上,但是罗邱淇没有,拨顺了他的头发,对他说:“我知道,柯英纵跟我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拍拍狗脑袋,转身去厨房拉开冰箱门,zuzu跟在他后面,阮氏竹也跟了上去。

“饭怎么不吃?”罗邱淇看了眼zuzu的食盆,从冰箱里找出一个冰袋,然后打开橱柜门,依次将zuzu的零食和羊奶粉取了出来。

阮氏竹有些心虚,偷偷地瞥zuzu,zuzu一看见零食尾巴都要摇成小型螺旋桨,根本不理睬他,他只好替zuzu开脱:“zuzu可能不喜欢吃营养餐。”

罗邱淇拆开羊奶粉的袋子,低着头轻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学叫bamboo的名字学了一个月,现在叫zuzu的名字很顺畅。”

阮氏竹张了张嘴,脸颊不大自然地发烫,在内心不停祈祷zuzu给点面子,把营养餐吃光,这样他就不用背罗邱淇暗暗的取笑和逼问了。

zuzu大概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完全不理会阮氏竹,将羊奶舔光,出于好奇吃了两口营养餐,就又坐着吐舌头了。

“我喂它吃了点菠萝包。”阮氏竹诚恳地认错。

冰袋在桌案上融化出一滩凉水,罗邱淇用刚拆封的新毛巾裹住,递给阮氏竹,示意他在脑袋后面垫一垫,状似轻松地问:“你没吃?”

后脑勺得到冰镇之后连带着整个脑子都清醒了不少,阮氏竹立刻意识到这是罗邱淇再给他设陷阱,立刻说:“我吃了。”又补充道:“在食堂买的。”虽然不清楚食堂卖不卖菠萝包。

罗邱淇没说什么,将食盆里剩下的营养餐全部倒进了厨余垃圾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靠着厨台,想起什么,便问阮氏竹:“那天开过会,你是有急事吗,那么着急走。”

“没事啊。”阮氏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本来想叫住你,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阮氏竹用力地眨了眨眼,仿佛在暗示罗邱淇眨一次眼不需要那么长时间。不过他还是满怀希望地问了:“找我有事吗?”

“想让你担任月底马球公开赛的赛用记录员,”罗邱淇喝完水将杯子顺手放在一边,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阮氏竹说,“赞助商那边提供裁判员和仲裁,我这边再出一个人就行。”

“考虑一下吧,优秀管理员。”

阮氏竹看起来是在认真思索要不要接过罗邱淇抛来的橄榄枝,尤其后面罗邱淇还补充了除正常工资以外的高额时薪、比赛结束后的犒劳宴……总之是个天降的美味菠萝包。

以防万一,阮氏竹依旧在给自己找退路:“我没有经验。”

“也不是什么重要比赛,就两支队伍打打友谊赛,双方都互相认识。”

“这个月的优秀管理员有三个人。”

“……另外两个跟我说了没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见着阮氏竹张嘴又要扯出一大堆理由,罗邱淇立刻堵住了他:“你要是实在不想就算——”

“想。”阮氏竹满口答应,“想。”

狗喂也喂了,事情也谈妥了,阮氏竹再拖延待着不肯走,心怀不轨的嫌疑是无论如何也脱不掉。他将冰袋放回冰箱里,毛巾在罗邱淇的授意下准备自己带走,走到门口忽然被罗邱淇叫住了。

“等一下,”罗邱淇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指了指他的手臂,说,“手。”

阮氏竹抬起手臂,没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了,罗邱淇走过来,手指轻擦过他的手肘,像是撕下了什么东西。

红色的桃心贴纸粘在罗邱淇的指尖上。

贴纸估计是刚才小玲乱撕乱贴时阮氏竹不小心蹭到的,但是要如何向罗邱淇解释儿童贴纸的存在,他紧张了一瞬,直到罗邱淇毫无预料地将贴纸贴回了他的额头。

“奖励你帮我喂狗。”罗邱淇说。

“等比赛结束我给你换一个大拇指的贴纸。”

从喂狗后的第二天起,阮氏竹的工作地点暂时由单一的马房变成训练场和马房两地之间来回穿梭。他没有正经地参加过任何一场正规的比赛,更没有旁观过,有人在旁边讲解设施的用途也不是很懂,还频频因在训练场地骑马的罗邱淇分心。

之前在看台上,阮氏竹怕被人看见,基本都是坐在又远又偏的角落里。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站在场地围栏的边缘,看罗邱淇穿着深蓝色的polo,全副武装地骑在马背上,一次次地持杆挥球。

“克里奥罗马,怎么样?”柯英纵塞给他一瓶水。

“挺好的。”阮氏竹不懂装懂,视线不在马上,也不在球杆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不该这么问你的,”柯英纵长叹一声,“知道你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马了。”

阮氏竹向右侧横跨一大步,安静地和柯英纵拉开距离。

同一匹马不可以在场超过两个小节,罗邱淇这天没有训练满四个小节就退场了,马匹被另一名管理员牵走。他一手摘下护目镜,拿走阮氏竹手里的记录表,不出所料地发现上面除了日期和他的名字,什么多余的字也没有。

“借阅室有一些大型公开赛的录像带,”罗邱淇将记录表塞回阮氏竹怀里,弯腰解下护具,“去那里等我。”

“噢。”阮氏竹点点头,瓶装水和记录表转手扔给笑得莫名其妙的柯英纵。

借阅室的管理员没有得到罗邱淇的指令,阮氏竹照例得抵押工牌,刚填完借阅表,罗邱淇就带着一身皂香出现在他身后。

“证件照什么时候去换一换,”罗邱淇中途劫走工牌,看着上面的证件照笑出了声,“傻里傻气的。”

阮氏竹没觉得怎么样,一旁的管理员先憋不住笑了,他半为自己争面子地抢走工牌塞进口袋里,反驳道:“拍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问题。”

“所以我的意思是和本人不符……好了,跟我进去挑几盘。”

借阅室很空旷,书籍和影碟摆得整整齐齐,罗邱淇挑录像带的时候,阮氏竹有好几回都瞟到了他曾经在越南和罗邱淇在影厅一起看过的碟片。

在经历过数次看爱情片看睡着以后,罗邱淇一时兴起租了一盘恐怖片,本以为<a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target="_bnk">僵尸出场时阮氏竹会吓得往他怀里扑——阮氏竹也以为自己会这样,虽然最终演变成了罗邱淇扑过来抱住他。

后来再做尝试,罗邱淇租下警匪片,发现阮氏竹还是不感兴趣,甚至于十分抗拒,两人共同观影的愿望就这样破灭了。

“员工宿舍是不是没有电视机?”罗邱淇开口打断了阮氏竹的思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阮氏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要派人来安装吗?”

罗邱淇的心情很好似的,笑着反问阮氏竹“你出钱?”,阮氏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即消失了。

因为觉得阮氏竹很好吓,很容易紧张,逗一逗有利于赛前紧张情绪的缓解,罗邱淇擅自做出了许多无伤大雅的决定,包括邀请阮氏竹晚上来顶楼接受额外的、可能会占用私人时间的培训。

阮氏竹轻易地答应了,背过身去,卷卷的发尾翘起来的弧度都比平时圆满。

罗邱淇总共挑了三盘,单盘时长在一个半小时左右,两人按原路返回,正巧碰上晚餐的人流量高峰。阮氏竹放心不下闷了一整天的小玲,假装自己忍受不了汗味,想回去洗澡,在行政楼外的第一个岔路口和罗邱淇分开了。

晚上八点半,洗过澡的阮氏竹接到了来自罗邱淇的内线电话。

来到顶楼敲响房门后,zuzu首先迫不及待地冲到了门口,过了几秒,罗邱淇为他打开门,手里还端着zuzu的黄色食盆。

罗邱淇的家居服看起来非常高档,在明亮的灯光下流淌着珍珠一般的光泽,使得阮氏竹的短上衣和短裤相形见绌,几乎接近衣不蔽体。

“去沙发那边坐下吧,”罗邱淇走进厨房继续准备zuzu的营养餐,“要是不会操作录像带,就放着等我。”

阮氏竹转身朝沙发走去,zuzu踩着欢快的步子跟在他身后,下一秒听见罗邱淇敲饭盆的声音又立刻掉头百米冲刺奔向他的夜宵,坚定不移地弃暗投明。

罗邱淇的客厅里生活以及人为磨损的痕迹很少,一切皆是崭新如初的模样。阮氏竹拘谨地坐着,无端联想到他偷听到的同事和前几天刚入职的新成员的八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话也是发生在宿舍楼,新成员好奇心过剩,问这问那,听说罗邱淇就住在顶楼,问出了大概以往每一个人都问过的问题:“那不会有人心思不正,偷偷跑到顶楼骚扰老板吗?”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带她参观的同事说,“前年好像有过一个吧,装醉跑到顶楼,在老板门口耍酒疯……结果一夜过去,门开都不带开一下的,反而是她耍酒疯的监控视频传遍了……老板很少在俱乐部留宿的,还是收收歪门邪道的念头,别让自己脸丢光了。”

“退一万步讲,老板就算在,门口的监控识别到有人靠近、有人放什么便当呀、告白小纸条呀、电影票什么的,保卫处先来人给你收走了。”

“收收歪门邪道的念头”,与罗邱淇的“别想那么多”,颇有异曲同工之处,阮氏竹想得入了神,果盘轻磕在茶几上的声音也被很好地隔绝在了感官之外。

第21章家庭聚餐

窗帘阖着,客厅只留了一圈环灯,灯光很暗,照得阮氏竹的皮肤熏黄温暖。

茶几上果盘里切块的梨和橙子安静地躺着,梨块的表面正在逐渐氧化,洇出褐色的斑。阮氏竹一开始看比赛看得很认真,腰背直挺,半个钟头过去,人松懈了很多,目光在电视和果盘之间来回流连。

但明明一开始罗邱淇问他吃不吃,他把头摇得飞快,说自己晚餐吃饱了,吃不下别的。

罗邱淇参加过的公开赛数不胜数,所以没有和阮氏竹同步观看,而是靠在沙发拐角的单人沙发里,zuzu的窝旁边,翻阅一本半个小时都没有翻完的摄影杂志。

他手上这本摄影杂志是冬影主题,白茫茫的积雪贯穿整本,在这样昏暗放松的环境中,冰和雪的寒冷完整地被封印在纸页上,几乎施展不了本身激发共鸣与共感的作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在数日前的家庭聚餐中,无需氛围的营造,罗邱淇也能在体感上感觉到冷。

家庭聚餐举办在爷爷的别墅里,以前三五个月才能凑全的人,近半年由于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家怕出意外,很少有人远旅在外,工作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回祖宅看看。

罗邱淇的奶奶就像护工一样,每天早上告知大家爷爷身体状况,然而事实上只有罗邱淇的母亲会认真回复,其他人宁可去和家庭医生沟通,也懒得理睬另一个跟自己无亲无故的人。

罗邱淇是当晚最后一个到场的人,他进门时他的大姐罗英韶正配合菲佣将坐在轮椅上的爷爷从电梯里推出来,罗英韶七岁的儿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姐夫和另外几个哥哥指手画脚地指导他。

他本以为自己的母亲罗毓会在厨房帮忙,结果在客厅沙发旁边的地上看见了正在插花的母亲,一时间愣住了,直到罗英韶走到他面前,叫他:“弟弟。”

罗邱淇喊了一声“大姐好”,又弯下腰喊“爷爷晚上好”,爷爷有气无力地呼出两个音节,罗英韶就主动告诉罗邱淇:“爷爷刚睡醒,冇咩力气。不过医生话今日可以多食啲嘢。”

“花喺阿姨带过嚟嘅,”她又说,“原本霖住俾菲佣攞去插,某人之前唔喺话菲佣插得唔好睇咩,所以吖姨咪自己搞掂咯。”

“eric,”她大声喊儿子的小名,“食饭啦,关咗个游戏啦,嗰边距哋几个都去咗帮手,你摊喺沙发嗰度咩都唔做,好唔好意思啊你。”

众人嘻嘻哈哈地散去了,罗邱淇的舅舅们也从楼梯上下来,恰好罗毓插完最后一朵粉百合,想抱起花瓶站起来,眼前发黑没站得稳,罗邱淇赶紧上前搀扶住她,抱走花瓶,问:“花瓶放哪?”

“就放茶几上,”罗毓抓着罗邱淇的肩,捶捶腰长舒了一口气,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工作有这么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上堵车,堵了快半个小时。”

“哎哟我早跟你说过这个点最容易堵车啦,”罗毓按住罗邱淇的后背把他往前推,“去洗手,要开饭了。”

入席后爷爷坐在最上席,然后依次按辈分往后排,罗邱淇和罗毓坐在最后,罗英韶说担心eric吵到爷爷,带着他坐在罗邱淇的对面。

菲佣来来往往地布菜,一开始大家只是小声地攀谈,后来爷爷发话了,询问子女们的近况,于是气氛变得热闹很多,从生日到订婚,连eric都有换牙的好消息,最后话题扔到罗邱淇身上,罗毓笑着说“爸爸你嘅身体健健康康,对于我嚟讲就喺最好嘅事嚟嘎啦”,多少带点糊弄的意味。

罗毓刚说完,罗邱淇的一位舅妈便开口说道:“妹妹你甘讲就唔厚道啦。我哋都喺一家人嚟噶嘛,有咩好事就讲出嚟嘛,我全部都知道嘎!”

罗毓没听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罗邱淇,罗邱淇也猜不懂话里藏的什么话,笑着说:“有好事梗喺会同舅母你分享啦,不过最近我一门心思全部放晒喺俱乐部嗰d事上面,又争取紧举办公开赛嘅资格,再者又忙紧买新马匹嘅事…..真喺唔知舅母指嘅好事究竟喺边一件。”

全桌人的视线已经被吸引了过来,罗邱淇能感觉到舅妈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讲乜嘢咁啦?”

坐在对面的罗英韶张了张嘴,但舅妈又继续往下说了:“你最近喺咪同紧许家嗰个大小姐约会吖?唔洗急住答我话唔喺,我都唔止一次见到你哋喺埋一齐啦!”

罗邱淇觉得好笑,意识到如果他接着否认,舅妈说不定会掏出一摞照片甩在桌子上,就说:“舅妈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你这个朋友真不得了,”舅妈狐疑地扫了他好几眼,转头夹枪带棒地和身边人说,“我以前就说过,邱淇最擅长交朋友。”

餐后eric又说想打游戏,护工将爷爷推到客厅,四世同堂的和睦景象由于门窗都关着,像是被密封在黄色的琥珀状的透明标本里。

罗邱淇站在距离沙发很远的地方,没过多久,护工在爷爷的示意下推着轮椅来到了他面前。

老人的手很凉,身上散发出近乎腐烂的气味,他抓住罗邱淇的手放在合拢的掌心里,一句话磕磕绊绊重复了好几遍,最后罗邱淇听明白,他说的是“要把握”。

而罗邱淇望着他布满絮状物的浑浊的眼睛,发现自己很难再重复解释一大段话,只是点头,从棕斑密布的、灰白枯枝一般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略陪了片刻,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客厅,沿楼梯走上了三楼。

三楼完好地保留着罗邱淇小时候同父母住过的套间,里面的设施与十数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菲佣会定期清扫,房间的角落里还有拆封没多久的熏香。

罗邱淇小时候和父母睡同一张床,床头挂有父母的大幅结婚照,那时候梳妆镜上也会摆放结婚照,不能说是罗毓刻意向她的父亲证明他们很相爱,是那时候他们确实相爱。

尽管现在墙上徒留一枚钉子,梳妆台上除了镜子什么也没有。

他打算在房间里找找有没有他搬家前或许遗漏了的东西,从衣帽间走进书房,敞着一条缝的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是罗英韶站在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英韶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新鲜水果,走进来关好门,将果盘放在桌子上,环顾四周说:“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在找什么东西吗?”她问罗邱淇。

“随便看看,”罗邱淇说,“现在还能找到什么东西。”

罗英韶对外向来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此刻穿着圆领的宽松白卫衣,披散头发,和罗邱淇印象中那个冷漠严格的大姐也偏离了影子。

“这可不一定,我刚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你小学送我的公主徽章,”她笑了笑,“很抱歉,我一度以为它丢了。”

说着摊开手,给罗邱淇展示掉漆掉得面目全非的黄铜色徽章。

罗邱淇说“没关系”,隐约记得当初为什么会送罗英韶公主徽章。好像是因为罗英韶高中时被嘲笑太男相,没有人愿意做邀请她做毕业舞会的舞伴,罗邱淇怕她伤心,模仿大人的笔迹写了一封拙劣至极的情书,公主徽章就夹在信封里,一齐被放进罗英韶的储物柜里。

更好笑的是,当晚罗英韶就携情书找上了门,敲罗邱淇的头敲了许多下,再三确认罗邱淇不是受旁门左道影响被教坏了才收下会徽章,而且最后的毕业舞会也没去。

罗邱淇开玩笑道:“楼下的eric也在解救公主呢。”

罗英韶说她当日的工作还未处理完,出去一趟带着笔电回到房间,借用了罗邱淇的桌椅办公,处理结束后想起什么,对罗邱淇说:“我想把eric送到你那里学马术,他最近太沉迷于打游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啊,”罗邱淇说,“月底有空的话你可以带他来看马球赛,我亲自上阵,门票到时候差人送给你。”

罗英韶合上笔电,另外闲聊了几句,到点便下楼,准备收走eric的游戏机。

罗邱淇跟在她后面下楼。eric在沙发上打滚耍赖不肯上交游戏机,他操控的小人像是中了病毒,一刻不停地朝错误方向跳来跳去。

满客厅的人、七嘴八舌的人声,轮椅的轮子从地毯滚到地板……唯有罗邱淇静静地瞩目着像素方块人,直到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团色彩单调的像素人,在平面的、除去进路便是退路的世界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公主。

寻找公主的路途堪称鞍马劳困,罗邱淇也许会被食人花吃掉,被乌龟撞扁,掉入悬崖里,但是始终没想过,公主会离他忽近忽远,近时近在眼前,远时日东月西,难以真正靠近。

……

“罗邱淇。”

“……罗邱淇。”

罗邱淇睁开眼,看见阮氏竹跪在沙发上,手抬了起来,正欲触碰他的手臂。

阮氏竹背着光俯视他,头发卷卷地戳着下巴,眼睛睁得很大,嘴唇是湿润的,见罗邱淇醒来,赶紧闭上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坐正,视线扫过果盘,果然里面的梨子少了一块。还是最大的那块。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杂志,插回书架里,问道:“结束了?”

“结束了,”阮氏竹点点头,“结束很久了。”

罗邱淇打开客厅最亮的吊灯,阮氏竹猝不及防地被光线刺到眼睛,窝里的zuzu也坐了起来,适应后才重新趴回去。

“把水果吃完吧,”罗邱淇说,“吃不完又得倒进垃圾桶里,你不是不喜欢浪费的吗?”

这次阮氏竹找不到可推辞的理由了,也不想推辞,蹲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吃完所有的梨,说:“吃完了,那我回去了。”

他走到玄关处,背对着罗邱淇换鞋。

罗邱淇总是无可抑制地觉得阮氏竹的背很漂亮,弯下去的脊骨让人产生抚摸的欲望。他的手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告诉阮氏竹:“在公开赛结束之前我都住在俱乐部里。”

阮氏竹转身去看他,又听见他说:“你还想看就来我房间,门锁密码不是都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22章橘子冰棍

当晚阮氏竹梦见了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就是1995年的六月末。

六月末是被诅咒了的六月末。

不止阮氏竹在承受,红河边上的每一位居民,他们共同呼吸的每一立方空气与水、每一平方土地,都在骄阳下蒸腾出代表厄运的黑雾。

宵禁时间提前了,阮氏竹和罗邱淇即便准备在私人影厅过夜,也会突然有好几拨便衣警察不敲门就闯进来,牵着警犬对他们进行身份盘查。

无论去哪里都会有关口路障以及边境警察把守,犯罪嫌疑人的素描画像贴满大街小巷,尽管悬赏线索的金额呈现阶梯般的上涨趋势,恐慌与压抑的氛围依旧像暴雨前的底层雷云,带着潮湿的热气钻进肺里。

六月即将结束时,一场入室抢劫杀人案化作第一滴雷雨砸在了红河岸边的这座小城。

尸体被发现前阮氏竹恰好在附近的理发店理发。

他的头发实在有点太长了,卷发拉直可以垂到肩部以下,暑季天又闷又热,打理起来很麻烦,阮氏竹跟黎氏彩要了两根发绳把头发扎出一个小揪,本来是很正常的发型,被罗邱淇摸个不停后,干脆决定简短。

理发师的理发水平也是一言难尽,第一刀下去阮氏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紧急呼叫罗邱淇站在他后面监督理发师的一举一动,半个钟头过去,在两个人的合力下,成功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踏出了理发店的大门。

阮氏竹感觉自己快气成了一只河豚,罗邱淇还揽着他的肩边笑边揉他的头,后来阮氏竹气得不想理他,罗邱淇又和他道歉,路过卖冰棍的手推车顺便买了根冰棍当作失败的发型的赔偿。

就在他站在街边吃橘子味的冰棍时,原本平和懒散的街道忽然变得喧闹,一群人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去,聚集在前面的某个地方,阮氏竹被他们撞了一下,手里的冰棍掉在地上,摔碎成橙色的好几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表的温度很高,冰棍随即融化成橙色的一小摊液体,表面浮起尘土等杂质,只有属于橘子的香甜原封不动地弥散在空气中。

“我给你再买一个。”罗邱淇伸手抓住阮氏竹的手腕。

“算了,”阮氏竹气冲冲地说,不过没有甩开罗邱淇的手,“我不吃了。”

他说着闷头拉着罗邱淇往前走,想要看看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多人挤成一团,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数辆警车呼啸而过的警笛声。

警车停在不远处一座居民房的门口,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驱散了吵吵嚷嚷的人群,过了一会儿,人群自动重新聚合,围在距离新拉起来的警戒线不到一米的地方。

走近了,诸如“杀人”、“惨死”、“凶手”一类的词语密密麻麻地倒灌进耳朵里,阮氏竹开始打退堂鼓,不是很想往人群里挤,和罗邱淇站在外围的角落里,看着警察进进出出。

目击者站在门口,向警察阐述他来到案发现场看到夫妻俩的尸体的全过程,死因是阮氏竹从身旁站着的围观者嘴里听到的,据说都是一刀毙命,两把折叠刀准确无误地插进心脏里,一个倒在餐桌边,另一个则是在卧室。保险柜里的钱财被洗劫一空。

罗邱淇听不懂当地的方言,阮氏竹大差不差地转述了一遍,告诉他死者之一的名字是“潘勇良”,和他妻子在此之前过着较为富裕的生活。旁边挤进来的一名背包客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凑了过来,套近乎似的和罗邱淇搭话。

“本地人?还是来旅游的?”

“算是旅游,”罗邱淇说,“不过打算多待一段日子。”

背包客撇撇嘴:“这儿有什么值得多待的,乱得要死。我要不是被别人忽悠,说这里美女多,想过来见识见识,不然一辈子也不来这个鬼地方……现在还有杀人犯藏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我得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半敷衍地附和:“这里美女确实多。”话音未落,感觉到阮氏竹用尽了力气勒他的手,低头看他,也是很不忿的表情,就没再说话了。

但是那个背包客还想凑过来,并不把阮氏竹当回事,神神秘秘地和罗邱淇继续分享他在当地的所见所闻:“我知道有几个地方,警察是查不到的——”

前排不知谁开始往后挤,阮氏竹被踩到脚,骤然失去平衡,后脑勺敲在电线杆上,罗邱淇避开背包客扶稳他,抬头才发现是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被相继抬了出来。

从尸体身上若隐若现飘来的血腥味沉沉地压住阮氏竹的胃部,刚刚舔的半根橘子冰棍的甜味渗进牙齿里,牙齿似乎也在痛,被罗邱淇拉到相对空旷人少的地方,才缓出来一些。

“回家吧,别看了。”

罗邱淇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有别于热风的气息吹拂着耳廓,阮氏竹稍微回过神,往回去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距离,又忍不住回头朝装有尸体的车子那边看了两眼。

“我好像认识他。”阮氏竹拽住罗邱淇的胳膊,觉得和罗邱淇说悄悄话很麻烦似的,因为罗邱淇不低头他就得垫脚。

然而他说完一股寒意就顺着脊骨向上蔓延,像是背后有人在看他,但转过头,背后除了电线杆和居民建筑什么也没有。

“先回去吧。”这回由于分心,阮氏竹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在细微地颤抖着。

到家时间也还早,天色明亮,罗邱淇回来时忘了在集市买些吃的,晚饭是极其无味的白粥配小黄鱼,罗邱淇和阮氏竹都没吃多少,甚至阮氏竹没吃的完就推碗离开了,一个人闷在卧室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离开后过了一会儿,罗邱淇切了一盘木瓜端进他的房间里,看见阮氏竹抱紧双膝坐在凳子上,盯着窗外发呆,房间里能开得灯全都开着,他弓起的脊柱在衣服下绷出流畅、明显的圆弧。

罗邱淇推门进来,他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大幅地抖了一下,眼睛也睁得很大,看清来人后眼神随即失去了焦点,继续心事重重地发他的呆。

“那个人……”罗邱淇放下盘子,抬手碰了碰阮氏竹的脖子,问,“和你关系很近吗?”

按潘勇良的年纪来算,大概能当阮氏竹的父亲,罗邱淇一直以为阮氏竹除了黎氏彩无依无靠,然而阮氏竹摇摇头,说“不是”,并且没有详细解释的意向。

罗邱淇拉了一把椅子放在阮氏竹身边坐下,说:“那我陪你坐坐。”

阮氏竹的桌子上垒着一摞罗邱淇在二手市场买的旧书,他抽出来一本工具书性质的越语辞典大全,坐在阮氏竹身边翻阅,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房间里几乎连呼吸声都难以听见。

七点不到,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室内明亮的橘黄色灯光让阮氏竹联想到今天摔在地上的橘子雪糕,他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到罗邱淇身上,通过缓慢地眨眼确认罗邱淇带给他的真实感。

阮氏竹忽然意识到,他每天都在经受的恐慌和担忧,罗邱淇根本体会不到。

原本确实是想从罗邱淇这里套走尽可能多的好处,但是和罗邱淇朝夕相处了两个月,阮氏竹发现自己对罗邱淇的依赖症越来越重,私心掺在里面,就像清水里的浑浊物在不断沉淀,浑水摸鱼不再成为可能。

不到两个小时,罗邱淇翻完了厚厚的一本辞典,阮氏竹怀疑他记住的没几个字,罗邱淇却笑着对他说:“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阮氏竹稍稍坐直了,脚从凳子上移开。

“我到现在看到了——六个表示‘爱’的词,”罗邱淇翻到折页的位置,念到,“因喜好而爱thich,不是恋情的爱th??ng,是恋情的爱yêu,心醉神迷地爱mê,还有盲目轻率地爱,因感激而爱……”

“你们越南人是不是把‘爱’这种感情看得很重?”他问阮氏竹,“很严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阮氏竹模模糊糊地应声,“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又很多此一举地补充道:“我没谈过恋爱。”

木瓜在盘子里放久了,切面的水分被蒸干了许多,阮氏竹最终还是抵不过饿,拿叉子叉着全部吃完,告诉罗邱淇他已经好多了,然后进盥洗室洗澡。

洗完澡回到房间,阮氏竹下意识地想反锁,然而不管他顺时针还是逆时针转多少圈,松动的锁芯就是紧不起来,他只好敲响了罗邱淇的房门。

罗邱淇正在写他的旅行日志,阮氏竹如实地告诉他:“我房间的锁芯松了,门关不了。”

他依旧是一副惶惑不安的样子,睡衣松松垮垮,抓着门框问罗邱淇:“我能在你这里睡觉吗?”

“好啊。”罗邱淇阖上日志本,走到阮氏竹面前抬手揉他半干的头发,“这发型挺可爱的。”

但阮氏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头不让罗邱淇碰,并且气鼓鼓地钻进被窝里,背对罗邱淇,装出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罗邱淇关掉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阒静的黑暗,阮氏竹往床中间一点一点地挪过去,猝不及防地被罗邱淇按住腰,立刻不动了。

“再挪我就没地方睡了。”罗邱淇掀开被子,粗略地丈量了一下距离,说,“还可以再挪十五厘米。”

不过阮氏竹没再挪了。

黑暗无光的环境下丁点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嗅觉都变得灵敏,阮氏竹闻到带有植物气味的皂液香,保持同一个姿势躺到脖子都酸了,才转过身,小声地用气音说:“我睡不着。”

罗邱淇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阮氏竹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失望地转过身,罗邱淇忽然把最后十厘米缩没了,手臂横在他的腰上,说:“别想那么多,有我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在害怕的话,”他说,“我念几个故事,帮你分散注意力。”

“不是害怕,我是在想……”阮氏竹磕磕绊绊地重复“想”字,最后下定决心一般地说,“我想辞职离开。”

罗邱淇抚摸阮氏竹脊骨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那个凶手,也是一直在通缉的嫌疑犯,我可能认识他。”

“嗯?”

“以前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什么人都有……走私、赌博,人口贩卖,还有那种……那种色情交易。自从我爸爸开始赌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家,还有我妈妈,所以在后来的整顿中,我检举了他。”

“由于别的一些事情,他和他的同伙被判处了终身监禁,但是,但是……”

罗邱淇沿着阮氏竹的话说出了他的推测:“有人提前被放出来了,是吗?”

“是。今天死掉的那个人,我不完全认识,只记得他也是检举过地下团伙的人。”阮氏竹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会想走吗?虽然我不知道香港在哪里,但肯定比这里安全很多。”

如果罗邱淇说“想”,阮氏竹觉得自己应该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连阮氏竹自己都无比盼望着逃离此地,并且此的的确确做过了很多尝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因为他没有成功,所以难免心生阴暗的想法,想着既然罗邱淇来到了这里,那最好永远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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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爱”的六种描述那一段参考了越南裔作家金翠的《摇篮曲》

第23章福利院

罗邱淇回答得很快,他说“我没有想走”、“你别想太多”,又像是想逗他生气一般地说“难怪这么矮,原来是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

前两句被阮氏竹记了很久,后一句则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尽管他非常讨厌被人用逗小狗一样的方式抚摸后背和头发,但是罗邱淇一说这是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哄他睡觉的办法,就不做反抗了。

阮氏竹罕见地有些话多,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带着鼻音说:“我妈妈会把我抱进她的怀里,让我趴在她的身上,闻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阮氏竹只是回忆,因为美好的回忆就像春日里闪着虹光的泡泡,而他自己变成一团轻飘飘的气体,被保护在泡泡里——

如果不是罗邱淇猝不及防地把他抱进怀里,导致泡泡破灭的话。

罗邱淇的手臂从阮氏竹的腰侧绕到后背,把他禁锢得很紧,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我身上应该也挺好闻的。”呼吸吹拂着阮氏竹的脸颊,把他弄得很痒。

“我们用的是同一种味道的肥皂。”阮氏竹忍不住提醒他。

“我知道,”罗邱淇说,“你闻起来就挺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对他的后半句话无法提出异议。

罗邱淇的胸膛很宽,阮氏竹先是用手撑在两侧,很抗拒完全和罗邱淇贴在一起,也觉得罗邱淇的胸口很吵很吵,心脏咚咚咚地震进他的胸腔里,后来安静了少时,才想起来没有人的心脏位于右侧。

阮氏竹卸下浑身的力气,右脸颊贴着罗邱淇的锁骨,害怕把罗邱淇压得喘不过气,挣扎着往下蹭了蹭,途中大腿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飞快地弹开了,然后一动不动,装成一个乖乖的、任人摆布的大型安抚玩具。

可是怀里的大型安抚玩具会呼吸、会胡思乱想,和罗邱淇从有记忆起接触过的任何玩具都不同,不会让他想暴力破坏,只是想好好地抱着。

“我也没谈过恋爱,”罗邱淇静了静,又说,“不过我父母以前感情很好,我一直把他们当成模范夫妻,心里想着,以后我要是有了女朋友,也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噢,”阮氏竹怪里怪气地重复,“女朋友。”

罗邱淇笑出了声:“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

心跳稳定下来之后,困意渐渐地侵占了大脑,阮氏竹连着叫了很多遍罗邱淇的名字,连名带姓的咬字发音使他产生轻微的满足感,于是他又叫了一遍:“罗邱淇。”

“嗯。”罗邱淇说。

“没什么,你把我放下来吧,你身上太硬了,我这样睡不着。”

罗邱淇松开手,让阮氏竹枕着他的手臂睡,阮氏竹顺从地调整到一个自我感觉舒服的姿势,没过多久就彻底睡着了。

后面几天案件似乎是有了阶段性进展,警方初步判断入室抢劫杀人的凶手和一直在追捕的跨境嫌疑犯是同一个人,抓捕工作也在有序推进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阮氏竹这样终日惶惶不安的居民还有更多,县长和警局的人特地出面做了安抚,当然对阮氏竹一个人来说,效果不如罗邱淇每天晚上抚摸他的脊背。

只是罗邱淇在听完后对演讲稿中数次被强行拉出来进行对比的、十年前的边境县城的“地狱景象”有了些想法,不过他没有直接询问阮氏竹,担心勾起他不好的回忆,而是打算等哪天阮氏竹去找黎氏彩的时候,单独去当地鲜少宣传的博物馆逛逛。

结果没有等到阮氏竹去找黎氏彩,就在当天的傍晚,黎氏彩主动来到了马场。

她是带着任务来找阮氏竹的,对罗邱淇依旧是很不屑一顾的样子,虽然已经知道了罗邱淇很有钱、对阮氏竹也不差,偏偏就是很抗拒罗邱淇加入他们的聊天。

来的时候她还带了一筐蒜,本来是东家太太分给她的任务,叫她一个下午全部剥好,黎氏彩说她现在一闻到蒜的味道就反胃,自然而然地交给了罗邱淇处理,然后坐在阮氏竹的房间里吹风扇。

刚搭上卧室的门,黎氏彩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向阮氏竹抱怨道:“副院长前几天找到了我,明明我都好长时间没回去过了,吃的穿的一概没要她的,当帮佣赚的分成也没少交过,还天天给我找麻烦事做。”

阮氏竹坐在纱窗的后面,刚好能够看见正在训练bamboo跨越障碍物的罗邱淇。bamboo跳过第一道栏杆,阮氏竹跟着松了口气,一回头看见黎氏彩满脸不悦,连忙问:“她找你干什么?”

黎氏彩随手拉上窗帘,继续说道:“说是福利院成立十周年,院里要举办一个庆祝活动,因为上面有人会来考察,就要求举办得隆重正式一点,院里所有女孩都得参加——”

她忽然不说话了,盯着阮氏竹的眼睛看了很久,表情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阴森:“前段时间有几个没满十六的女孩儿被卖走了,你知道吗?”声音也是近乎扭曲的。

阮氏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福利院的动向。福利院建成十年,他和黎氏彩几乎也都待了近十年,却从未对福利院有过任何“家”的幻觉或是幻想,甚至可以轻松将它从记忆中抹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口头辱骂在那里永远是家常便饭,轻则掐胳膊揪大腿,重则拳打脚踢、关进小黑屋里断水断饭。往明面上说孩子犯了原则性问题就得管教,实际上也并非不鼓励孩子们去卖假货、偷游客的钱包,和阮氏竹曾经待过的地下组织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可是毕竟有着政府的扶持与监督,阮氏竹以为福利院收容孤儿是天经地义的,养他们到成年或是被领养走也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来没想过还会有卖女孩儿这样的事情。

像是看破了阮氏竹的疑惑,黎氏彩耸耸肩:“有人开高价来买,她怎么可能有不卖的道理,而且她们都是愿意走,谁想留在那个破地方天天挨打挨骂……你情我愿的,别人管不着。”

她说完发现阮氏竹看她的眼神也变了,吓了一跳:“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初劝也劝了,我的意思是我只能管好我自己,管不了别人。”

阮氏竹生硬地说:“我没有怪你。”

“对啊,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黎氏彩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他们对上头不好解释,为什么人少了,要是说走丢了,根本不可能,你也看得到,现在满大街警察,哪位要是想细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你想让他们承认自己贩卖人口吗?那也不可能。现在他们知道慌了,非得叫我去找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充数,我又不认识别人——他们难道不是舍不得掏钱雇人冒充?”

“而且她还说,我们要是敢把卖女孩儿的事情说出去,就有我们好果子吃的,说迟早会弄死我们——我能怎么办呀?东拼西凑好多天,现在就差最后一个人了……”

黎氏彩的指甲染了浅浅的红色的凤仙花汁,指尖戳着阮氏竹的手背,留下一排掐痕,抓住他晃来晃去:“你帮帮我嘛。”

阮氏竹一阵头痛,右眼皮也跳个不停,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们这边有一套演出穿的奥黛,我量过了,你穿刚刚好,”黎氏彩拖长了声音央求道,“你来顶替一下,反正站最后一排,唱一首歌而已,不会被发现的,你就帮帮我嘛。”

“可我是短头发。”阮氏竹想了想,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也有办法啊,戴假发嘛,到时候大家都化一样的妆,我争取给你脸上多涂点粉。”

黎氏彩的撒娇大部分情况下更像耍赖,阮氏竹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那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啦,”黎氏彩兴高采烈地松开阮氏竹,“你看看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里,我们几个找了个可以排练的地方,你尽量多过来练一练。”

问题一得到解决,阮氏竹问她留下吃饭她都推辞掉了,对着罗邱淇剥的半篮蒜挑挑拣拣,勉强还算满意,千叮咛万嘱咐阮氏竹按时去找她,最后在太阳下山前离开了马场。

黎氏彩走后罗邱淇恶作剧一般地将手伸到阮氏竹面前,用浓烈刺鼻的蒜味呛他,阮氏竹有气无力地推开他的手,准备一个人去好好想一会儿,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却后悔了,转身抱住罗邱淇的腰。

站在三节台阶上,阮氏竹比他高出小半个头,鼻尖刚好可以抵住罗邱淇的肩窝,也可以毫无顾虑地放松,让罗邱淇成为他唯一可支撑的依靠。

福利院的事情他从未告诉过罗邱淇,因为当初不信任罗邱淇,把自己搅成一团浑水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以后。当然无论何时,阮氏竹都希望自己是一捧浑浊的水,罗邱淇不要轻易看透。

第24章演出

第二天阮氏竹在罗邱淇的陪伴下去镇上找到了黎氏彩,东家和东家太太不在,黎氏彩把剩下没剥完的蒜拿出来给罗邱淇接着剥,随便找了个借口,拉阮氏竹进了她的房间里。

为阮氏竹准备的奥黛就搭在床上,纯白色的,材质是接近丝绸的软性布料,阮氏竹站着不肯动,黎氏彩从后按住他的肩把他推到全身镜前,拿起奥黛大致量了一下,长度刚刚好,肩宽和腰围不出意外的话误差也不会超过两厘米。

黎氏彩不由分说地将裙子塞进阮氏竹的怀里,怂恿道:“试一下,试一下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衣服轻飘飘的,在阮氏竹手里却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硬着头皮问:“一定要穿吗?真的找不到别人了吗?”

“找不到啦!你<ahref="https:///tuijian/kuai/"target="_bnk">快穿,我背过去不看你,你好了叫我啊。”

黎氏彩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捂住眼睛,阮氏竹翻来覆去地找到奥黛的领口和下面开叉的地方,再三犹豫之后,飞快地脱掉衣服换上,细腻光滑的布料轻擦过皮肤,比一丝不挂感觉还要怪。

幸亏没有告诉罗邱淇,阮氏竹在心里想,不然真的要被他笑话死。

“还行啊,”黎氏彩整理好领口和袖口,以及裙子下面的长裤,远远地看着,满意地点头道,“就是胸口太宽松了,肩得挺起来。”

“还有这个,歌词,”黎氏彩翻出一张纸,递给阮氏竹,“你顶替的这个女孩儿叫阮姮。”

阮氏竹诧异了一瞬:“阮姮?”

“对啊,阮姮,”黎氏彩背对着阮氏竹找假发,“就是长得三大五粗的那个,以前偷偷用跳绳绊院长,说什么宁可死在外面不要活在里面……有人买她她都高兴死了,临走前还给院长磕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情深呢。”

阮氏竹没有说话,顺着黎氏彩的动作低头,由她给自己戴假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假发的款式是最普通不过的黑色长发,差不多能盖住阮氏竹的肩胛骨,黎氏彩拿梳子梳顺了,盖住耳朵和脸颊的一点,这样站在人群后面的话勉强看不出来是男生。

黎氏彩越看越满意,笑嘻嘻地靠着阮氏竹:“其实这样看,还挺好看的,你看一眼镜子嘛,脸红了就更像了。”

阮氏竹迫不得已,抬头迅速地瞟了一眼镜子,除了感觉自己像个适合在夜间出没的孤魂野鬼,别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羞耻感。

“好吧,你脱吧,我不看,”黎氏彩再一次背过身,问阮氏竹,“衣服你要不要带回去?”

阮氏竹想都没想:“不要!”胡乱地套上短袖短裤,那种不自在的触感终于消失了。

离演出正式开始只剩下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阮氏竹每天都必须同黎氏彩会合练习,但由于前不久刚和罗邱淇吹过枕边风,甩不开他,就只能一个谎接着一个谎地撒,每天坚持凑出一个小钟头扮演“阮姮”。

正式演出的当天早晨,阮氏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没有编过的谎,在罗邱淇的注视中干巴巴地说:“我就出去一下,买点东西,你不用陪着我了。”

罗邱淇笑着问:“不害怕了?”语气里或许有揶揄的意味,阮氏竹一时紧张,没听得出来。

“不害怕了,”他说,临走前不忘对罗邱淇说,“你抱我一下。”

罗邱淇轻易地满足了阮氏竹的小小的愿望,不至于很紧,但胸腔贴着胸腔,又说:“我等会儿也要出门,你要是回来的早,就帮我把bamboo喂了。”

阮氏竹闷声点头,脸颊蹭来蹭去,连着叫了几声罗邱淇的名字,罗邱淇全部一一应下。

从马场赶到福利院时,所有的女孩儿都已经到齐了,院长和副院长看见他愣了愣,没好说什么,扯着嗓子催促她们快点化妆打扮,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顿时充斥满呛人的劣质化妆品香味,以及漫天飞扬的白色粉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换好衣服坐在黎氏彩对面,局促地闭上眼,任由她的刷子在脸上扫来扫去,憋气憋到肺部差点爆炸,黎氏彩叫他张嘴他才敢张嘴,干裂的口红不上色,硬是剐磨了好几遍,磨得嘴唇充血发烫。

女孩儿们整装待发,结果院长接到县长等一行人的电话,说是他们临时决定在饭店吃过中饭再来,阮氏竹不得不掏钱在福利院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午饭,等到下午两点,众人坐在食堂的椅子上肩挨着肩昏昏欲睡,院长一顿敲锣打鼓,演出才真正开始。

阮氏竹混进人群里,赶鸭子上架似的被赶上台,屈着膝盖完成整场表演,好不容易盼到尾声,莫名其妙地还得听无数个人长篇大论的致辞,一起拍各个角度的或单人或群体的照片,最后目送一列汽车离开福利,已经是下午六点。

十多名女孩儿中至少有五人是黎氏彩找来的替身,阮氏竹累得浑身没力气,她们居然还能抱团开玩笑,暗戳戳地骂台下看演出的人是猪,商量等会儿去哪里吃晚饭。

阮氏竹在衣服堆里翻翻捡捡,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衣服,直起腰用最后的力气问黎氏彩:“你看见我的衣服了吗?”

黎氏彩避而不答,反问道:“你要走了吗?”

“我要走了,”阮氏竹说,“罗邱淇还在家里等我。”

黎氏彩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松开另外一个女孩儿的手,走到他面前两手捏住他的脸颊:“我忍你很久了!”

“整天就知道罗邱淇罗邱淇罗邱淇的,演出前喊罗邱淇,演出完了也不忘罗邱淇——我都要怀疑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有没有那个姓罗的高了,”黎氏彩不依不饶地嚷嚷道,“别回去了,跟我们去吃烧烤吧,让她们几个请客。”

“不要,”阮氏竹皱着眉,“我好累了,想回去。”

“不行!他不就是你老板嘛,再怎么样也得分个上班下班的场合,我东家都给我放假了,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放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氏彩二话不说就要拉阮氏竹走,换衣服的时间也不留给他,说是她朋友那里不让男的空手进,得交钱,阮氏竹装扮一应俱全的,用不着额外花钱。

阮氏竹做出让步,补充道:“那我要在宵禁前回去。”

黎氏彩满口答应:“没问题的。”

罗邱淇一路至少问了十个人博物馆在哪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博物馆是什么,在商店买的地图似乎也是伪劣产品,街巷与街巷的名字完全货不对版。

找到下午,他想起阮氏竹应该已经回去了,便打算放弃,没想到在下一个街口碰到了上次搭过话的背包客。

背包客仍旧背着他的包,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看见罗邱淇主动先和罗邱淇打了招呼,一副迫不及待找人诉苦的样子,拉着罗邱淇就往一家露天咖啡厅走。

“回不去咯,”他端起咖啡杯,喝咖啡的架势像是喝酒,一口闷了半杯,愁眉苦脸地对罗邱淇说,“证件被人偷走了,补办的资料一个都没带,现在警察全都在忙别的,根本管不过来,差点还被当成是嫌疑犯拷走。”

罗邱淇要了一杯摩氏,看他太可怜,安慰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前几天的县长演讲,你去听了吗?”

“听了,”背包客将咖啡一饮而尽,抬手又要了一杯,说,“想听不到都难吧,满大街的大喇叭都在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你知道他演讲里说的,他十年前带领县城走出‘地狱’,中的‘地狱’是指什么吗?”

“这你都不知道?”背包客怪异地看着罗邱淇,“不了解这里就来旅游,果然是年轻人,换成十年前,能原模原样地回去都算你走大运了。”

罗邱淇笑了笑:“黄、赌、毒,这些我都知道了,我想知道更细节的,比如你知道一年后有个姓黎的警察被漏网之鱼杀害的事情?”

“那我不知道,”背包客摇摇头,“我过来就是采采风而已,不是跟你说了,这里美女特别多——欸,我送你一张门票,你肯定需要。”

他说着从包里翻翻找找,摸出一张纸质偏厚的红色的门票,塞进罗邱淇手里:“免费送你。不说了,我得再去一趟警察局,走了兄弟。”

门票的右下角写着具体到门牌号的地址,罗邱淇拿出刚买的纸质地图,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缩略的一个小黑点,不确定背包客说的“你肯定需要”是不是指是博物馆,但看着天色还早,打算去逛一圈。

行至中途,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气压变低,时不时卷起的一阵风里夹杂着尘土的气息,巧的是罗邱淇刚找到门票对应的地址,雨便砸在了地上,在屋檐外形成细密的雨幕。

敲门后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罗邱淇闻到里面烧烤和酒精的气味,想说借个地方躲雨,顺便吃顿晚饭,但老板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罗邱淇听不懂的方言,罗邱淇就拿出那张门票,问他这张门票有什么用。

看见门票,中年妇女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连忙拉他进去,又找了个会说中文的服务员引导他去选包间。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罗邱淇推辞了她的好意,接过房门磁卡往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深处走,在转角走楼梯去了上一层。

二楼相较于一楼整洁许多,下雨的缘故,空气湿闷,嵌在墙壁上的烛台一样的灯散发出微弱的暖光,甜蜜的香气若隐若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罗邱淇忽然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原路返回,路过一道骤然打开的房门,里面冲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女孩,正好撞在他身上。

女孩低着头,发质粗糙的头发扫过他的脖子,身上的白色奥黛也很脏,满身酒气,罗邱淇虚虚地将她推到墙边,出于好心,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没有说话,罗邱淇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打算放开她自行离开,女孩却猛地扑上前抱住他的腰,含混不清地重复他的名字:“罗邱淇……”

说话人的嗓音以鼻音为主,字与字粘着,“淇”字咬得很重,罗邱淇曾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两米以内的身边听闻过,在深夜的枕边听闻过,也不厌其烦地做过无数次回应。

“……阮氏竹?”

罗邱淇扶稳他,摘掉碍事的假发扔到一边,手掌碰到阮氏竹的脸颊,掌心的温度跟着上升。

是喝醉了的、神智不清的阮氏竹。

“需要,需要你帮忙。”

阮氏竹耍赖似的拨开罗邱淇的手,踮起脚将浑身的力气压在罗邱淇身上,甜蜜而不自知地用嘴唇蹭罗邱淇的脖子,还说:“……你亲我一下。”

第25章艾酒

阮氏竹同黎氏彩等一群女孩儿进了这家招牌是某种特殊服务的旅馆里,女孩儿们把他挡在最后面,然后拎着几袋在外面集市上卖的烧烤和艾酒,挑了间包厢坐进去,准备好好犒劳自己。

包厢里的软装在阮氏竹看来极其高调奢华,皮革的宽大沙发、大理石桌几,还有个小电视,他想要把灯打开,另外一个女孩儿却拍开他的手,娇嗔道:“开什么灯,去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阮氏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解开烧烤的袋子,再拆开裹住烧烤的芭蕉叶。

等他做完这些,女孩儿们还在嘻嘻哈哈地聊天,完全不像他这样迫不及待,阮氏竹稍稍坐直了,撬开艾酒的盖子,倒进桌几上摆成蜂窝状的杯子里。

苦艾酒的余味刺激着鼻腔,阮氏竹喝了两口脸颊便有些发烫,但是怕扫了黎氏彩她们的兴致,跟大家干完了一整杯,勉强将气氛炒热了许多。

女孩儿们倒是热情得超乎寻常,手指在一面小小的屏幕上来回穿梭,教阮氏竹如何使用点唱机,然后为一个话筒争来抢去,谁抓到了就大声地吼上两句,反正跑调了也不会有人嘲笑。

阮氏竹不会唱歌,听过的流行歌曲何少很少,基本上都是在帮她们倒酒拿食物。

大概是第五杯艾酒下肚的时候,他头昏脑胀,胃部像是被灼伤一样的难受,从里到外地散发出艾酒的气味,趴在冰凉的桌子上,人影、灯光和笑声如同催化剂一般,密集地掉进装满墨绿色浓稠毒药的煮锅里。

第六杯艾酒是黎氏彩替他添的,阮氏竹实在喝不下去,正欲推开,包厢沉重的大门也被推开了,一个他们在前台见过的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挤进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几乎是破口大骂。

“谁允许你们私自占用包厢的?”

女孩儿们喝上了头,一个推着一个,表情很不耐烦地用手扇风,过了很久才有人小声回应:“我们不是早上就问过了,现在客人那么少,用用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她们扯起皮来谁也不想先服输,最后还是被威胁扣光工资,懒懒散散地终于有人愿意挪动屁股,拿起酒杯把剩余的艾酒当漱口水,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门口继续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坐着没有动,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老板娘虚着眼睛瞟了好几眼,不确定似的,走到阮氏竹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他:“你是新来的?”

阮氏竹抬头和她对视,用力睁大眼睛,摇头说“不是”,酒精的麻痹下,反应力变得迟钝。

门口准备离开的女孩儿中折回来两个,按住老板娘的肩把她往外推,边推边嚷嚷:“她俩是我们朋友,清清白白的,您就别狗眼看人低……”

老板娘叽叽咕咕了一阵,堵在门口,朝里大喊:“那这个钱你们准备怎么算?”

黎氏彩的朋友烦不胜烦拽住她:“哎呀会算的会算的,管太多闲事小心死得早……”然后两个人各架住老板娘的一条胳膊,协力把她拽走了。

她们都走后包厢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有彩色的射灯片刻不停地变化角度。

黎氏彩不知何时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端着玻璃杯小口地啜饮,阮氏竹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肤色由绿色变成嚇人的红色。

阮氏竹坐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无意将他和黎氏彩之间的氛围和关系弄糟,所以只是平和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黎氏彩飞快地说:“不知道。”顿了顿,又目不斜视地说:“没多久。”

阮氏竹的胸口梗着一团乱糟糟的什么东西,说不出来话,坐了很久之后,黎氏彩去点唱机前一连串加了很多首歌。

点唱机的款式其实很旧,经受不住如此频繁的操作,一度卡在同样的画面不动,黎氏彩戳得愈发暴躁,索性坐回去接着喝酒。

阮氏竹找到机会,斟酌着用词提起以往:“你知道我妈妈……”

“不知道!”黎氏彩忽然尖声叫道,“说了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别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没有被她的反应吓到,但后来突然炸出来的音乐声将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连地板和桌几都在震动,桌子上的玻璃杯发生明显的位移。

“对不起我不是……”黎氏彩的道歉被巨大的音乐声吞噬了,“她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不可以不要……”

阮氏竹怀疑她也想说“狗眼看人低”,幸好黎氏彩还没有绝情到这个地步,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说:“你喝醉了,上楼去休息吧。”

阮氏竹在黎氏彩的带领下去前台领了张磁卡,因为黎氏彩摆出一副不想说话也不想听阮氏竹说话的样子,他捏着卡,独自一人走上楼梯,打开对应门牌号的房门。

房间里的窗帘关着,门口一排灯具的开关,阮氏竹从前至后地按过去,觉得刺眼,全都关了,进盥洗室冲了把脸,最后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浅浅地搭着了睡眠。

就目前掌握的睡眠技巧而言,阮氏竹还没有过醉酒后睡觉的经历,做的梦也是乱七八糟,像是穿越在无数个碎片一般的世界中,碌碌无为却又有急迫想要寻找到的目标。

大约睡了半个钟,阮氏竹被一阵急雨吵醒,头虽然不再疼痛,但是浑身燥热,思维松散,无法集中注意力,不可名状的冲动在体内横冲直撞,站起来后手脚虚软,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膝盖和手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阮氏竹一直在默念罗邱淇的名字,冲出门撞在别人身上,也还是在想着罗邱淇。

于是很简单的三个字被具化成阮氏竹最熟悉的气味、最熟悉的声音,以及拥抱时最熟悉的体温和环抱的角度。

“罗邱淇。”他浑浑噩噩地叫出来者的名字。

“我在。”罗邱淇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捧住阮氏竹的脸颊。

以前很少有这样客观的感受。阮氏竹没剪头发的时候,别不到耳朵后面的卷发盖住下颌线,罗邱淇会觉得阮氏竹的脸小到可以被他一手包住,现在试了试,确实差不多。

阮氏竹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暴力地拍开罗邱淇的手,又趴在罗邱淇的肩上喘了会儿气,拒绝回答罗邱淇“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只好连抱带推地和他进了房间里,看到房间里整洁照常,除了床铺稍稍凌乱,并没有别的可疑的痕迹,捆绑着心脏收缩的线倏的散开。

他将阮氏竹推到床边,想叫阮氏竹坐下,他好检查阮氏竹到底穿的什么衣服,无奈阮氏竹像只灵活的八爪鱼,紧紧地吸附在他身上不肯放手。

“你松一松。”

“……不松,”阮氏竹固执地说,“你说你要帮忙的。”

阮氏竹仰起脸,踮脚垫得累了,就双臂环住罗邱淇的脖子,把他拽向自己,主动缩短距离,闭上眼睛。

他的眼皮很薄,眼睫的尾端翘着,眼下的红和脸颊的红汇成一片,嘴唇也是红的,罗邱淇低头碰了碰他的唇珠,给了阮氏竹严格来说不算吻的吻。

停留了两秒不到,罗邱淇便分开了,问阮氏竹:“好了吗?”

阮氏竹睁开眼,天真地反问:“你亲了吗?”

罗邱淇觉得好笑,低头又亲了短暂的一下:“亲过了,别耍赖。”

“噢,”阮氏竹点点头,“我好了。”

距离宵禁时间开始刚好过了半刻钟,窗外的雨已经演变成灰白色的雨幕,阮氏竹醉酒后比清醒时黏人不少,洗完澡带着一身的水走出来,没有可换洗的衣物,暂时用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从肩裹到膝盖上面。

罗邱淇帮他擦头,问到阮氏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奇装异服的,阮氏竹支支吾吾半天,灵光一闪,反击道:“你不也在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语塞了一刹,搞清楚当地没有博物馆后,再想阮氏竹解释他是出来找博物馆似乎不太妥当,就简化了原因,说:“我来躲雨。”

“噢,”阮氏竹的发梢扫过罗邱淇的胸口,他振振有词地说,“那我也来躲雨。”

“别跟我耍无赖。”罗邱淇笑着去挠阮氏竹的腰侧,把他压进被褥里,“快说,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罗邱淇压着他的腿,一只手轻松地抓住他的两条手臂并固定在头顶,罗邱淇的眉眼、罗邱淇的鼻梁和亲吻时使他感觉到凉的嘴唇,都清晰地停留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阮氏竹恍惚中觉得有轻微的窒息感停留在他的大脑里,而快乐从中衍生而来。

“还喝这么多,”罗邱淇俯下身,鼻尖蹭着阮氏竹的脸颊,“喝的什么酒?闻起来像苦艾。”

阮氏竹耳朵滚烫,偏过脸说:“是苦艾酒,黎氏彩叫我来的……我好痛。”

“那她现在人呢?”罗邱淇随口问道,挪到床的另一侧,胳膊像是压到了什么硬硬的、类似于遥控按钮的装置,床忽然震了两下,然后规律地晃动起来,房间里的灯也灭了,留下中间的一盏圆球射灯。

阮氏竹浴巾禁不住高频的抖动,扎的活结被震得松开,堆在小腹的上方,条状的肋骨暴露在罗邱淇的视线里,是非常显而易见的、缺失健康的体态美的身体。

但阮氏竹意识不到,他缩进罗邱淇的怀里,埋怨他不该乱碰不该碰的按钮,这间房间本来就机关重重,对于并非情侣或者单纯金钱交易的他们来说,明显属于困扰,需要合理规避。

然而无法被合理规避的,除去突如其来的大雨、配合遵从的宵禁时间,阮氏竹发现,他可能是有一点点地喜欢罗邱淇。

仅限于一点点。

第26章白日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暴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晨。

阮氏竹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带着小玲离开了俱乐部,顺便在外面解决了早饭,本来想的是八点前应该能解决完一切,在上班高峰时浑水摸鱼回到俱乐部,后来在托儿所浪费了太长时间,十点才赶到训练场。

他从马房的走廊穿过去,没想到刚好和迎面走来的罗邱淇撞了个正着,避让时贴着墙壁,因为一路跑过来,喘得有些明显,就没有抬头。

罗邱淇的身边还有别的穿着印有明显图标的polo衫的工作人员,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经过阮氏竹身边。阮氏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也就只有柯英纵回头冲他对口型:“迟到咯。”

阮氏竹双手合掌,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闪身进入准备室里,披了件工作服便出来工作了。

随着暑季的逼近,俱乐部开始实行夏季作息表,上午照常不变,中午午休结束的时间推迟到了下午的两点。

为了多空出一点休息的时间,住在宿舍的员工们集体将食堂的饭菜打包带回宿舍吃,阮氏竹即便不爱随波逐流地做某件事,由于早上起得早,现在困得睁不开眼,也打包了一份例菜,回到了宿舍里。

打开冷气后,湿热难耐的房间顿时变成了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阮氏竹勉强扒两口饭,吃着吃着困劲上头,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餐桌正对冷气的下风口,阮氏竹的头发有三个多月没去打理,被冷风吹得摇摆不止,发梢来回地扫过他的眼睛和脸颊,刚沉浸到一段稳定的梦境中,又被自己打的喷嚏吵醒了。

他蹬掉鞋子,正纠结要不要不洗澡就上床睡觉,三下规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阮氏竹在俱乐部的人缘说不上特别差,入职以来曾被住在斜对角的行政楼上班的女生敲过门。那个女生也是一个人住双人间,断断续续地送来过蛋挞等甜食,不过中午她一般在工位吃预定的盒饭,不会特地回来一趟。

于是阮氏竹在床上多躺了片刻,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不情不愿地踩在拖鞋上,磨蹭到门口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团黑影便飞速地窜了进来,紧接着一只很好看的手扒住门框,把门彻底往里推开了。

“我房间的冷气坏了,”罗邱淇站在门外,额头上有汗,穿的还是阮氏竹早上见过的polo衫,“找了人来修,说是下午两点才能修好,zuzu怕热,等不了那么久。”

“噢,”阮氏竹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卧室,果然床底下钻着zuzu,又回头对罗邱淇说,“那我两点把它送回去。”说着准备重新阖上门。

“等等。”

罗邱淇的手依旧搭在门框上,没有收回去,而阮氏竹心不在焉的,感觉到明显阻力才恍然惊醒,幸亏他用的力气比较小,不至于把罗邱淇的手夹骨折。

但即便这样,罗邱淇的手指中间也白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我不是故意的,”阮氏竹连忙道歉,看着罗邱淇的眼睛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阮氏竹的语气诚恳地像任何一家正规机构的前台工作人员,只要向他们下达指令,他们可以利用精湛的话术与无可挑剔的态度提前捂住对方的嘴。

事实上,自从罗邱淇同意阮氏竹随意进出顶楼后,阮氏竹就始终都是这样,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仿佛立志蝉联本月的优秀管理员名号。

罗邱淇有些语塞,不等阮氏竹邀请便按住他的肩把他往里推,成功挤进房间里,门顺势“喀哒”一声锁上了。

“我也要吹冷气,”他强硬地告诉阮氏竹,“今天正午的最高温度已经超过了三十三摄氏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绕过两张床的床尾,背对着阮氏竹问:“我可以坐吗?”也不等阮氏竹应声,直接坐在了阮氏竹刚才躺过的那张床上。

床的旁边是被当成餐桌的小圆桌,透明的塑料打包盒敞着放在上面,里面的饭菜凉透了。阮氏竹以为罗邱淇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夹到他的手才如此生气,挪过去盖好餐盒,打算趁机瞟一眼罗邱淇的手,看看伤势如何,却听见罗邱淇问他:“饭怎么不吃?”

“天太热了,”阮氏竹随口找了个理由,“没有胃口。”

罗邱淇反而笑了,角度刁钻地问阮氏竹:“天热还开二十八度?”

阮氏竹并不觉得二十八度很高,但还是挪到控制面板前按了四下按键,少时,房间里陡然冷了许多,连zuzu都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不再伸出舌头喘气。

然而没过多久阮氏竹就感到鼻子很不舒服,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找到早上在药店买的喷雾剂对着鼻腔喷了喷,收起来后发现罗邱淇正盯着他看,解释道:“应该是鼻炎。”

罗邱淇举一反三地问道:“你早上迟到也是因为鼻炎?”

“是的。”阮氏竹说。

离午休结束还剩一个钟头,阮氏竹的鼻子勉强恢复了正常,在床上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盹,强行翻阅了几页向借阅室借来的马术百科全书,困意堆积如山,实在撑不住,说话就像是舌头打结,除了自己没人能听得懂。

在他彻底昏睡过去之前,罗邱淇非常人道主义地说了句“你睡午觉吧,我过半个小时就走”,随后和zuzu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安静,关门声都近乎微不可闻。

醒来时正好差一刻钟两点,比定好的闹钟还要早五分钟,阮氏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短暂且单调的梦,内容大概是他不断重复数罗邱淇手指的这个动作,但是数来数去怎么也数不对,算是吓醒的。

五年不见,阮氏竹发现罗邱淇变得在某方面斤斤计较,十分记仇,刻薄不饶人,而代表美德的一面是面向所有人的,他不是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单洗了把脸,把头发拢起来扎成一个小揪,阮氏竹便出门工作了。

下午下班的时间对应地延迟了一个小时,按往常来说几乎与落日无缘,不过由于阮氏竹这半个月来的工作地点局限于训练场周边,即便工作也可以观赏完整场的日落。

晚上八点,阮氏竹迎着金星低悬的方向回到了宿舍。

门把手上不知何时卡了一卷彩色的纸,阮氏竹以前住拥挤破烂的出租房时最常见这种小广告,打开来无非是贷款宣传,再要么就是情色邀约。阮氏竹摘下来,看也没看,随手扔在了柜子上,进浴室冲澡。

冷气被他重调回了二十八度,洗过澡后阮氏竹在头上搭了块干毛巾,坐在桌前算这一个月来的账单。

算来算去,阮氏竹像是重归中午做的白日梦,算出来的负数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鼻腔被冷气吹得干涩,只好起身去找喷雾剂。

在喷雾剂的旁边,阮氏竹又看见了卷起来的长条硬质彩纸,摊开来才发现是俱乐部夜间马球公开赛的入场券。

入场券上右下角最明显的位置上写着,门票不对外发售,入场实行邀请制度。

阮氏竹是工作人员,凭工作牌入场,明显不需要这张入场券,临睡前终于想起来,似乎是中午罗邱淇问他有没有想邀请观看公开赛的人,他困得没边了,稀里糊涂地要了一张,而后罗邱淇忽然不说话了,话题戛然而止。

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阮氏竹出门敲响了斜对面的房门,将这张入场券送给了行政楼工作的女生。

女生见到入场券一时间没能控制得住激动的心情,跳起来抱住阮氏竹:“呀!真是谢谢你,我心心念念好久了呢,就差去高价买渠道票了,过几天我请你吃菠萝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宿舍食堂不卖菠萝包,这是阮氏竹今天才搞清楚的事,他冲女生笑了笑,和她在走廊聊了会儿公开赛当天的注意事项,十一点准时回房间睡觉。

马球公开赛于三天后的晚上八点半正式打响。

在比赛开始之前,阮氏竹先是在马房看见了罗邱淇。

比赛显而易见地没有那么严肃,从polo衫的颜色可以分辨出两队的成员。阮氏竹穿的是主办方提供的工作服,脖子上挂着记录员的工作牌,样子很好认,一路上被不少人拦下问路,和主办方提供的工作人员相处也还融洽。

晚上的穿堂风很舒服,他们要接受主办方作最后的要点提醒,阮氏竹听不懂话里夹杂的粤语和英语,身边的裁判员便靠近他的耳朵帮他翻译,没想到抬头刚好对上罗邱淇的视线。

罗邱淇静静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戴上护目镜,牵着他的马球马离开了马房。

之后在准备室也见到了罗邱淇和他的队友。

阮氏竹在行政楼的文化长廊见过他的队友,都是俱乐部的年轻教练,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对罗邱淇说些打气鼓劲的话,但记录板被他抓变形了,他还是没有办法自然地经过罗邱淇身边,笑着对他说加油。

比赛临近开始,各方人员按部就班地前往他们该去的位置,罗邱淇坐在很高的马背上,马球马的步履矫健,与旁边踌躇不定的阮氏竹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是他弯腰低头对阮氏竹说话的时候,阮氏竹再次体会到了被幸运女神垂青的感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说:“好好表现,等我赢了来吃庆功宴。”

第27章公开赛

阮氏竹在罗邱淇的客厅沙发上总共看了十场公开赛的录像,平均每天都会在罗邱淇的房间里待上一个半钟头,有时罗邱淇在,在的时候两人也很少对话,对话的内容全部围绕马球展开。

细究起来,他在重逢后对罗邱淇说他只有马场的工作经验,显然是不正确的。

即便排除在夜校教越语的那几年,阮氏竹自称的“工作经验”也不过是喂养马匹,他甚至连骑在马背上是什么样的感受都没有体会过,已经习惯了站在马匹的旁边,平视或仰视马匹。

与马匹有关的运动对他来说是绝对的陌生。

训练场在夜间不再像白天那么一望无际,四周的看台上稀稀疏疏地坐着小得像故障黑影的观众,场地边缘的灯倒是明亮,草地显得冰冷。

晚风裹挟潮湿的水汽,吹拂过阮氏竹的头发,往高处走,风更大了,阮氏竹摸了摸后脑勺,才发现扎头发的头绳在路上松开了,不知道掉在哪里。

离阮氏竹最近的裁判员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圈粘着彩虹小马的皮筋,递给阮氏竹,笑着说:“我女儿有往我口袋里乱塞玩具的习惯,你拿去用吧。”

她接过阮氏竹手里的记录表,等阮氏竹扎好头发还给他,然后和其他裁判员汇合,在赛场外就位。

比赛准时开始,赛场外观众席上的喝彩声顺着方向飘到场地里,阮氏竹屏息将这些声响隔绝在外,视线牢牢地追逐赛场上八名球员,第一小节结束后,借他皮筋的裁判员回到他身边,送来一瓶矿泉水。

“你把板子都抓变形了,”裁判员仰头喝了半瓶水,倚着围栏问阮氏竹,“很紧张吗?”

阮氏竹不太好意思告诉她记录板不是因为比赛才抓变形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裁判员笑了:“不用紧张,你们老板肯定会赢的。”

阮氏竹问她:“为什么?”眼睛睁大了,感觉下一秒裁判员就会为他谱出一张详实的关系利益网。

裁判员没理解他的意思,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你们老板有那个实力啊。”

“噢。”阮氏竹立刻松了一口气。

第二小节即将开始,阮氏竹和她往回走,觉得哪里怪怪的,转头又对裁判员解释:“我紧张是因为我入职两个月不到,第一次负责这种赛事,也是第一次当记录员。”

裁判员拍了拍他的肩,了然地安慰道:“自信点,一次非正规的比赛罢了,留到以后参加国际赛事再紧张也不迟。”

阮氏竹被她逗笑了,点点头说:“谢谢你。”

第二小节结束得比阮氏竹想象中的要快,可能是进球实在是太顺利了,加上双方恪守体育竞赛道德,换马时还能有说有笑地融洽相处。

第三小节到第八小节结束,阮氏竹始终专心沉浸在自己的记录工作中,就差把“好好工作”四个字摆在脸上了,提交记录表时终于想起来,住在他斜对门的行政部门的女生早上说过,她会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五排看台等他。

阮氏竹匆匆把记录表格提交上去,确认无误便往看台那边跑,路上碰到正在打电话的柯英纵,柯英纵出声叫住了他。

“你干嘛去?”

阮氏竹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对他说“有事”,柯英纵大喊道:“我们等会儿有庆功宴,你别忘了跟他们坐同一辆车过来,车牌号你应该知道的吧?”

阮氏竹想了想,回了一句“知道”,继续往看台上走,在靠东边的位置找到了行政部门的女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恰好此时赛场中间裁判长宣布了最终的获胜队伍,看台的观众站了起来,阮氏竹也望向灯光聚焦的地方,看见罗邱淇姿态挺拔地坐在马背上,轮廓被照成了白金色的。

某个瞬间,阮氏竹觉得罗邱淇似乎是透过护目镜和他对视了,但并他不确定,绕过人群走到女生旁边。

女生朝阮氏竹边挥手边在包里翻翻找找,找到她的钱包,又从钱包里面抽出来一张票券,风风火火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出去参加庆功宴?”

得到阮氏竹肯定的回答,她便把手里的票塞给了阮氏竹:“我前几天忙糊涂了,没注意这个兑换券的使用截止日期,你今晚出去赶紧把它用了,我好不容易连续吃十个菠萝包换来的,绝对不能浪费!”

“大胃王比赛?”阮氏竹念出兑换券上的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身材苗条的女生,答应道,“我争取。”

女生补充:“争取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再请客。”

等到跑下看台,找到车牌号对应的车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而罗邱淇和柯英纵在做留影纪念,在他们后面出发,阮氏竹坐进去拉上车门,车子便出发了。

好好工作,融入当下正常、稳定的生活中。这是车子行驶在深夜的香港的街道上,阮氏竹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今天倒是积极,”合完影,柯英纵有意无意地向罗邱淇感叹道,“不对,是这大半个月都很积极,看来六月的优秀员工不用你特地提名咯。”

罗邱淇告别主办方,走进光线均匀的休息室里,坐在长椅上解开护具,低着头说:“有空给他重新拍一张证件照。”

柯英纵装傻像是跟阮氏竹学来的,很有一套,故意反问道:“哦?你说谁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冠军一点也不像冠军的样子,柯英纵抛出的问题直愣愣地掉在了地上,罗邱淇摘掉其他的护具,动作很快地整理好,从柜子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转身进了淋浴间里。

“几个意思啊?”柯英纵在门外大声嚷嚷,“赢了还不高兴,跟我摆什么臭脸,我又没惹你。”

淋浴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排风口在头顶源源不断地递出凉风,无数枚透明的水滴凝结成半球体,开疆拓土一般地滑落,罗邱淇伸手横着画了一条线,它们便中道而止。

在罗邱淇眼里,阮氏竹和眼前成千上万的水滴并无二致。

给点甜头,往前挪一大步,得寸进尺。

说两句重话,缩头缩脑,像只蜗牛,后续再怎么触碰都不肯出来。

并且拥有两副面孔。

对这个人笑,对那个人笑,看见他却一脸不情不愿,很难不让人怀疑,阮氏竹费心费力追到香港来,到底看中他什么。

别人都不知道他的秘密,都不知道他精心掩藏的真实面目。

就连阮氏竹自己也被他后来展现的纯良假相给欺骗了。

他张口说爱,说依赖,说离不开。到底是爱罗邱淇、依赖罗邱淇、离不开罗邱淇,还是想从名为“罗邱淇”的这个人这里,继续讨到好处。罗邱淇除了希望是前者,没有别的可以慰藉自己看开的办法。

从淋浴间出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由柯英纵掌握方向盘,罗邱淇坐在副驾,两人出发前往预订的餐厅。

晴朗的夜晚,路边的霓虹灯层层叠叠,金星被挡在后面,罗邱淇把略显嘈杂的车载音乐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柯英纵朝他那边看了眼,清清嗓子,说:“我谈过三场恋爱,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咨询费这回不用了,给我涨涨工资就行。”

有了在休息室的教训,柯英纵不给罗邱淇岔开话题的机会,紧接着问他:“说实话我挺搞不懂的,你和阮氏竹我横看竖看都不像有过一腿的,他喜欢你好说,你以前喜欢他什么啊?”

罗邱淇没有即刻回答他,车子拐过两个弯,柯英纵都打算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了,他才开口:“看阮氏竹不能从外表看,如果我说他杀过人,你会怎么想?”

前方一名行人横穿马路,柯英纵紧急踩下刹车,上身压住方向盘,在安全带的拉力下又弹了回来,一句话四个字转上十八个音调:“你说什么?”

罗邱淇拉住车窗扶手,把重点单独拉出来强调道:“我说如果他杀过人,你会怎么想?”

柯英纵浑身不自在,左顾右盼地反问:“什么我怎么想?还能怎么想,报警呗,交给警察处理。”

罗邱淇却说:“他的情况有点复杂。”有多复杂,罗邱淇没说,柯英纵不敢问。

眼见着快到目的地了,柯英纵退而求其次,问罗邱淇:“那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对他还心存余孽,舍不得放下他?”

“也不是舍不得,”罗邱淇罕见地有些踌躇,“单纯是觉得……也不是觉得,是从客观角度看来,我和他没可能了。”

柯英纵深吸一口气:“你说你……你先听我讲啊。”

“你这个人的坏毛病呢,我可以给你数出一箩筐,比如爱开小差,丢三落四,记性时好时差,精力总在不该旺盛的时候旺盛,莫名其妙地钻牛角尖、小心眼……但是说出去,你说谁会认为这是你的缺点?”

忽略掉前面不重要的部分,罗邱淇问道:“谁会?你不就在说这些缺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你先听我讲。因为你的身份,你的家世,大家有无数种方式替你找补。你们罗家的花边新闻够养活几十个报社了,而你偏偏还执着于为自己塑造出一个乖bb的形象,有什么意思呢?现在都二十一世纪啦。年初的时候你开会,说新起点、新规划,那自己还干什么沉浸在老一套的做派里。你都不介意另一半是个男人,拉手,恋爱,约会,接吻,结婚,做爱……打乱顺序又能怎么样呢?”

“我的意思就是说,你既然割舍不下他,那就随便给他点好处,钱的好处也是好处啊,真没必要当真。玩腻了给上一大笔钱,各自散了算了,纠结折纠结那,说说的请以后到底什么样子,你跟许小姐一起上演合约男女不是还挺无所谓的?”

罗邱淇懒得理会他这一长串的教唆,听见许澜的名字了,反驳道:“……再说一遍,我和许澜不是合约男女。”

柯英纵摆摆手:“没区别,你还比不上人家许小姐呢。人家的地下男友好像也是普通人吧?学都没上完,入伍之后一年能和许小姐见几次面?人家都谈下去了——行了,我不火上浇油了,你自己想吧。”

不过据柯英纵所知,罗邱淇是一个非常不擅长思考的人,对他说的这些话大概率也会被他当成耳旁风。

果然罗邱淇生硬地转走了话题,叫他在前面药店门口停车。

“你干嘛?”柯英纵不明所以。

罗邱淇解开安全带,关门前对柯英纵说:“他有鼻炎,出来应该没带喷雾剂,我去买一瓶备用。”

第28章庆功宴

阮氏竹坐在圆餐桌的最里侧,离门很远,背后靠着窗户,在他眼里,这是个绝佳的位置,因为最不容易被人注意到,而且他可以观察餐桌上每个人的表情与举动。

罗邱淇进来以后,他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后悔的心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左边的位置空着,但中间的过道十分狭窄,罗邱淇断然不会不体面地为了他挤进来,这一桌的旁人也不可能冷眼相对。

于是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往阮氏竹这边挪上一个位置,把上席空出来,留给罗邱淇和柯英纵。

阮氏竹感到不自在、浑身难受,揉了揉鼻子,抬眼发现罗邱淇正在盯着他看,不过由于两个人处于对角线的方位,他平视过来不算什么很奇怪的表现。

阮氏竹先将视线错开,片刻后,他听见罗邱淇同身边人的交谈声,音量不低,场子也还没热起来,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罗邱淇说“不累”、“还行”,讲了许多赛场上的细节,精确到第几场的第几分钟、第几杆球,谈到记录员报场的时候,又看了几眼阮氏竹。

有人向罗邱淇借用记录员,阮氏竹对着洁白的瓷碗发呆,听见罗邱淇回答:“记录员不外借,是我的。”

菜陆陆续续地上了桌,欢笑声里掺杂着碗筷相撞的声音。侍应生问阮氏竹要了杯子,给他斟了半杯酒,阮氏竹拿起来抿一点,感觉还不错,连着喝了好几口,忽然想起来他所在的位置不方便呼叫侍应生添酒,加上他不好意思,就放下了酒杯,准备慢慢品尝。

令他比较差异的是,罗邱淇没有喝酒,杯子里盛满橘色的橙汁,有人起哄叫冠军兼迟到者自罚三杯,他笑着抬手掩在杯口上方,解释:“不能喝酒,我晚上要回家的。”

“回家?”

“宿舍顶楼的冷气坏了,一直没修好,”罗邱淇略显无奈地说,“只好回家避暑。”

柯英纵见对面的阮氏竹在埋头吃饭,便凑过来煽风点火:“你喝呗,欢迎来我房间避暑。”

罗邱淇一把推开他:“别来恶心人。”

喷雾剂在口袋里随着动作和车钥匙撞在一起,差点掉出来,罗邱淇随手往里推了推,侍应生上例汤时,侧身看见阮氏竹托着下巴在嚼一块很难嚼的牛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记得阮氏竹右边有一颗蛀牙,嚼东西惯常将食物堆在口腔左边。他不认为那道菜里的牛腩有多好吃,值得阮氏竹一块嚼上半天,不过在菜被转走之前,他飞速地又夹了两块放进碗里,然后用喝酒的动作来掩饰。

罗邱淇今夜不想喝酒。毕竟保持理智是一件极其难能可贵的事情。

阮氏竹喝酒时手腕托着下巴,看起来像是不需要另一个人打搅他的兴致,放松地融入背后霓虹闪烁的夜景中。

玻璃上渐渐地浮现暖雾,吃到后半场罗邱淇才知道,外面在飘小雨。

酒足饭饱之后,午夜仍未开幕,有人提议去唱歌,罗邱淇本来又打算用“回家”的借口推掉,不知道是谁起哄说“老板原来是个乖bb”,“乖bb”落进耳朵里非常怪异,他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啊,我不去了。”阮氏竹的声音突兀地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他喊得很大声,所有人都回头看他,阮氏竹也意识到了,嘴唇抿得发白,再说话时气焰灭成了火苗。

“我有事。”他干巴巴地说。

他一个人有事当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大家象征性地对他说“注意安全”,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餐厅,到停车场坐来时的车。

阮氏竹走餐厅正门出去,两名侍应生为他拉开金碧辉煌的大门,他诚惶诚恐地挨个说“谢谢”,最后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好久都不见的士的影子。

深夜的风温暖且潮湿,阮氏竹觉得自己因此变成了一块蒙雾的防眩玻璃,头顶的路灯再亮也不会提高他的存在感。

阮氏竹沿主干道往前走了几米,一辆看着很眼熟的黑色汽车停在他身边。

他以为是要下客,往边上让了让,车门打开看到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瞬间缩着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阖上车门,他比阮氏竹高出很多,挡在阮氏竹前面,几乎让他产生自己被巨大的黑影所笼罩的错觉。

“你有什么事?”罗邱淇抬起手腕看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免费菠萝包的兑换券在口袋里被折成了四分之一份,摸着软软的,阮氏竹心不在焉地说:“我困了,想回宿舍睡觉。”

他说完抬眼和罗邱淇对视了几秒,接近纯黑色的眼瞳里缀着一小抹路灯的金色的光,神色的确有些倦怠。

然而罗邱淇拒绝了他的请求:“现在这个时候打车容易打到黑的士,轻则被敲诈勒索,重则抛尸野外,人财两空。”

“不如再等等。”罗邱淇说。

阮氏竹的脸颊果然左右不对称,右脸有一种纯真残留的感觉,思考问题像在取舍糖果。

“你可以在我车上先睡一会儿,进了包厢也可以在沙发上休息,我会叫他们注意时间,结束后我送你回去,”罗邱淇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威逼利诱,“车里没人,想和我一起就上车。”

事实上阮氏竹在思考要不要告诉罗邱淇他想去买菠萝包,可惜他喝了点酒,思考起来头很痛,就没让罗邱淇等太久,拉开车门坐在后座。

车子里皮革的味道略略明显,前后的车窗开着,深夜电台在放一首日语老歌,曲风轻松浪漫,阮氏竹闭上眼睛,霓虹灯一盏一盏地在脑海中急掠而过。

或许罗邱淇也觉得歌曲好听,播完了切到下一首才关闭电台。

他们是最后进ktv的包厢的,阮氏竹跟在罗邱淇的后面,里面的灯光时暗时亮,他不小心绊了一下,罗邱淇拉住他的手的同时,随即有人问出了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不是回去了吗,事情解决了?”

阮氏竹“嗯嗯啊啊”随口乱答,费力挤到无人问津的角落,彻底放弃了菠萝包,歪头倒在沙发扶手上,抱住靠枕继续睡他的觉,连罗邱淇坐在了哪都没有观察。

嘈杂喧闹的环境里能睡着已经是不容易,睡着后做杂乱无章的梦更是频发,但是具体作了什么样的梦他是一点也不记得,鼻气难受得喘不过气,忽然就醒了。

音乐声停了,光线虽然不足够明亮,至少看得见周边的环境,阮氏竹数了数,他和罗邱淇之间隔着五个人。

“散场了吗?”他小声问身边的女生。

“没有,”女生告诉他,“早呢,我们现在准备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你也一起来吧。”

说罢把阮氏竹往桌几边缘拽了过去,不给他找借口逃走的机会。

阮氏竹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折腾人的集体活动了。

卡牌在一分钟后被送到了包厢里,游戏开始,阮氏竹后知后觉他不过是来凑人头的,转动的瓶口一次也没有在他眼前停下来过,明显是有人故意搞小动作,要从罗邱淇嘴里套点八卦出来。

阮氏竹嫌无聊,拿玻璃杯倒了半杯酒,喝着喝着困意重新席卷全身,直到被旁边女生推搡醒。

“到你了到你了,”女孩抓过卡牌,分别放在两只手掌上,催促阮氏竹,“快选一边挑一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瞬间困意消散,看看瓶口又看看卡牌,抬头去找罗邱淇,发现罗邱淇和他们一样,都在等自己尽快做出抉择。

他怕麻烦,选了真心话对应的卡牌,抽出一张,对着灯看清了上面的字。

havingsexbeforemarriage?

阮氏竹一头雾水,拉了拉女生的袖子,问她是什么意思,女生想也不想,大声地念了出来,并贴心地附上翻译,徒留阮氏竹一人始料未及,僵在原处。

“快点,”女生提醒他,“不可以撒谎哦,尊重游戏规则,实话实说。”

阮氏竹不等她催,快速回答:“不会,没有。”中规中矩、情理之中的答案,幸好无人在意。

按照规则,接下来由阮氏竹接着转酒瓶,也不知道怎么了,阮氏竹转一次瓶口对准自己一次,连着抽了十次卡片,硬着头皮回答这样那样的暴露隐私的问题,勉强应付了过去,没想到第十一次,瓶口还是对准他,岿然不动、分毫不差。

“算了,”罗邱淇先开了口,“不早了,你们想玩的接着玩,账单我来报销,我有事要走了。”

他起身往外围走,女生收回卡牌,而阮氏竹捏着冒险那边的卡片,花里胡哨的背景衬托黑色加粗的一行字。

惩罚的内容倒是小儿科,含一块冰在嘴里直至它自行融化,恰好桌几上就有冰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犹豫了会儿要不要照做,罗邱淇拿上外套,又折回头对他说:“你跟我走,去我房间拿录像带。”

卡牌被阮氏竹放回原位,在一众目光下,阮氏竹从人群和桌几中间挤出去,远远地看见罗邱淇进了电梯,赶紧跑了进去。

罗邱淇的表情很怪,像是绷着,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而阮氏竹很想再听一遍先前听到的那首日语歌。

只是不知道歌名是什么。

第29章冰块

已经是七月了。

阮氏竹跟着罗邱淇来到顶楼,走到客厅里,首先看了一眼挂钟。

然后视线下移,顺着罗邱淇的手臂看到他手腕上的腕表。

罗邱淇把堆在电视下面的储物盒里的录像带全部挑了出来,也许是为了速战速决,只有玄关的廊灯开着。屋子里不像外面,空气湿闷,像是硬被塞了很多团乌云进来。

阮氏竹很困,后背靠墙,罗邱淇找录像带的这几分钟差点睡着,睁眼的动作尤其费力,抱着录像带的罗邱淇在眼前晃出重影,于是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大概觉得不值得和醉鬼多费口舌,把录像带转移到阮氏竹怀里,就说:“明天记得还回借阅室,有几卷我没去登记,千万要核对无误。”

阮氏竹无声地张了一下嘴,转身的时候脚尖绊到电视柜,往左边踉跄了好几步,本来自己能站得稳,罗邱淇强硬地拽住他的肩膀,他的重心颠来倒去,最后手里的录像带还是摔在了地毯上。

地毯很厚实,录像带半点响声也没摔得出来,阮氏竹盯着发了许久的呆,然后转头对罗邱淇说:“你别拉我。”说话时鼻音还是很重,不过这句话倒是干脆果断。

罗邱淇松开手,主动帮他捡起了录像带,再重新放回储物盒里。

阮氏竹的脑子不大清醒,准备直接抱住储物盒,连盒端走,没想到罗邱淇临时改变想法,又叫他不用急着还回去,等明天酒醒了来拿也不迟,生怕他把这些录像带弄坏。

阮氏竹非得和他争辩:“我就是困,没有喝醉酒。”

面对阮氏竹傻里傻气的笑,罗邱淇罕见地展现出富有耐心的一面,手指碰到阮氏竹的发梢,替他理顺了翘起来的头发,状若无意地问:“皮筋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阮氏竹也抬手去摸,手指叠在罗邱淇的手背上,发现罗邱淇的体温比他低很多,停留了一会儿才成功摸到彩虹小马,边摘边说:“没有买,是晚上一个裁判员送的。”

“裁判员送的?”罗邱淇似乎不信,追问他,“什么时候能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关系这么亲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没有立刻回答,罗邱淇继续陈述道:“今天饭桌上主办方跟我借你,说他们那边正好缺一个赛事记录员,我没同意。”

“给的酬劳还挺丰盛的——你是想跳槽吗?”他听见罗邱淇刻薄刁钻地问他。

平心而论,罗邱淇看向他的眼神并没有言语表达出来的那么为难人,但阮氏竹却因此清醒了,脑袋里有回声四处游荡,撞在密不透风的高墙上。

他沉默了片刻,并不确定这就是否就是罗邱淇今晚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原因,实话实说:“我没想跳槽。”

他是因为罗邱淇才下定决定来的香港,就算有一天心灰意冷,铩羽而归,在此之前也决不会选择跳槽或是辞职。

他以为他就算不说出来,罗邱淇也是懂的。

结果罗邱淇不仅不懂,甚至变本加厉,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墙壁推,说:“你别和我装。”

阮氏竹的肩胛骨受到撞击,痛得他往前缩,没有被抓住的手臂抱住了罗邱淇的腰,很快又放开了,好声好气地说:“……我没装。”

仰头看着罗邱淇的眼睛问他:“不是你叫我好好工作的吗?我就在好好工作啊。”

比赛时赛场上空漂浮着许多架无人机,阮氏竹没见过,一开始误认为是忙碌的蜻蜓,后来才知道那是航拍无人机,用来录像的。

再过一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新的录像带制作好,阮氏竹还想借了重温,他希望罗邱淇可以和往常一样,能够准许他在这间客厅的沙发上观看。

最好再准许他抱着靠枕看,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听见自己的声音,可能会感到不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他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还是说,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罗邱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好像是“嗯”了一声,抬手触碰阮氏竹的脸颊和耳垂,手法令阮氏竹感到熟悉,罗邱淇就喜欢这样捏zuzu的耳朵。

“毕竟对你来说,撒谎像喝水一样简单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呼吸吹拂着阮氏竹的鼻尖和嘴唇,像野火逃窜的荒原迎来的第一场寒冬。

“罗邱淇,我——”

阮氏竹费力地想讲点什么,从头至尾地向罗邱淇好好解释,最后罗邱淇的电话铃声响了,他说的除了罗邱淇名字以外的只言片语,皆是毫无意义。

“我去接电话。”罗邱淇后退去了阳台。

阮氏竹脸颊滚烫,浑身疲惫,骨头像被拆散随意打乱,靠墙撑了半分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厨房拧开了水龙头。

夏季连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都是热的,对降温毫无作用,阮氏竹想起冰箱冷冻层有冰袋,蹭到冰箱前蹲下,在冷冻抽屉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满满盛着一盒冰块的冰盒。

打开冰盒,阮氏竹挑出来一颗四方四正的透明冰块,捏在拇指和食指指腹中间,融化的冰水顺着虎口流下去,在手腕处停滞不动。

冰块含进嘴里,温度在下降,别的说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捏住第二颗冰块,在放进口腔里之前,朝罗邱淇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罗邱淇的手臂搭着阳台栏杆,侧身对他,神色难揣。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许澜带着喘气的声音:“飞机刚落地,累死我了,你怎么样啊,是不是早就结束了?”

罗邱淇告诉她:“我这边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两点了。”

她说话时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后来坐进出租车里,噪声就只剩下司机的询问。

许澜和司机说完话,接着问罗邱淇:“都这么晚啦?你怎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罗邱淇说。

“睡不着?”许澜诧异地直起后背,“不会吧?我悄悄问你,你不会是输了吧?”

“没输,应该是赢了太激动。”

许澜笑了:“那你要激动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

罗邱淇的回答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正好许澜忙着给司机指明目的地,两人闲聊了两句便要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挂断电话前,罗邱淇多问了一个以往他不会在乎的问题:“你跟你男朋友还在吵架吗?”

“没有啊,前几天跟他通过一次电话,说开之后就和好了,”许澜的回答很轻松,似乎是在抿嘴笑,“他告诉我,他退役后想来警署工作,从底层做起,证明给我爸看。”

罗邱淇不知道说些什么,潦草地回她:“祝你们成功。”

回到客厅里,罗邱淇看了一圈没找到阮氏竹,心脏的周围像是被菲林缠住了,心跳急促。

他摸到口袋里的喷雾剂扔进储物筐,打算夜里不出门了,走到厨房门口才看见阮氏竹也在里面,站在流理台后面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发呆。

罗邱淇稍稍缓和了语气,关紧冰箱门,说:“你在我这里还挺自如。”

阮氏竹忽然一声不吭,罗邱淇就算不承认他刚才说的话有多重,但也没有靠言语欺压阮氏竹的意图,更不想真的赶走阮氏竹。

他发现阮氏竹的肩一耸一耸的,玄关照过来的灯光在他的后背和手背上留下泾渭分明的阴影,便抬手按住了阮氏竹的腰。

“别哭了,我不是——”罗邱淇在看见阮氏竹的正脸后话音戛然而止,“吃什么了?”

硬塞了五六颗冰块进去,阮氏竹的口腔冻得几近麻木,因为冰块多了便难化,立方体的棱角在舌尖和口腔壁划出数道小创口,血腥味掺进水里一起被咽了下去,鼻子酸痛,眼泪也被呛出来几滴,缀在眼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冰块,”阮氏竹张了张嘴,嘴唇和舌尖几乎是同一个颜色,欲盖弥彰地解释,“太热了,我没找到饮用水。”

罗邱淇看着阮氏竹的嘴唇不说话,阮氏竹闭上眼,再睁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改不掉,”他说,“你后来去越南找我了是吗?”

“福利院肯定去过了,毕竟我在里面生活了七八年,”他自问自答,“我在警局的档案也看过了吧。那边管理松,你要是想看,肯定会有人拿给你看。”

“我也看过,但我只看过废稿,也就是第一版和第二版。第一版的案卷对我的描述只有一句话,没有提到我的名字。第二版提到了,把我单独列了出来。后面第几版成为正式档案被装袋了,我不知道。”

“活着的证人就我一个,那个时候年纪又小,才八岁多,说什么都有人信,所以来来回回推翻了很多版。”

“他们宁可相信我是受到了威胁和惊吓,才会语无伦次,逻辑不通。但其实不是,是我生下来就这样。我偷了储蓄罐里的钱,想去买一块钱一捧的那种糖果,导致我妈妈拿不出足够的钱给我爸爸还债,所以她就被卖了。然后我又去偷黎警官的钱包,离家出走去找我妈妈,黎警官一家就被杀了。”

“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想躲我,你不用另外给我找理由,想赶我走的话可以直接说。”

“或者说你想起诉我偷窃……数量够多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就是会比较麻烦,毕竟是跨国……”

阮氏竹绞尽脑汁说出来的话被罗邱淇的一个举动轻易地抹去了痕迹。

屋子里很安静。阮氏竹听见许多存在却不够合理的杂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龙头的水滴砸入水池中。冰盒里的冰块在融化,紧密地结构松散裂开。电器嗡嗡地运行。屋外正在下雨。部分员工终于散场。电梯上、下。

罗邱淇按着他的脊背,布料和布料轻微地摩擦着,消失后立刻被柔软潮湿的唇瓣互相碾压吮吸的声响取代了。

阮氏竹抓紧罗邱淇的袖口,腰抵着大理石桌台很痛,嘴唇也被罗邱淇咬得很痛,不过没有先前那么冰了。

“太晚了。”

罗邱淇放开阮氏竹的腰,大拇指按了按阮氏竹的下唇,而后轻轻地剐蹭他的眼下,在心里第无数次确信阮氏竹不擅长察言观色,心理素质远不如他自以为的那样高。

“我不想回家了。你房间借我睡一晚。”他说。

五年过去,罗邱淇早已记不清什么档案、什么卷宗。

倒是清晰地记得,1995年七月,阮氏竹从小长大的边境小城有两名面貌清白的居民被评选为了优秀居民代表。

其中一名年轻女性叫做阮姮,另一位名叫罗邱淇,是个持有暂时居住证的外地来的游客。

两人红底的大幅证件照张贴了足有一个月的时间,最先被取下来的,是阮姮的。后来过了几天,罗邱淇的那幅不翼而飞,疑似遭遇偷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感觉写得乱乱的,不过这两个人确实乱乱的,像小孩子一样别扭

第30章优秀居民

获此殊荣的起因依旧与流窜至当地的逃犯有关。

而阮氏竹懒得回忆过程与后果,唯一记得,那天早上发生的一件令他丢尽脸面的事情。

在情人旅馆的双人床上醒来时,天色刚蒙蒙亮,阮氏竹睁开一点眼睛,有些畏光,下意识地就往身边人的怀里缩。

但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很快他的脖颈和后脑勺相继生出一种类似于神经打结的钝痛,眼睛也很肿,努力睁开后单眼皮都折成了双的,需要连续眨眼才能缓解干涩的疼痛。

罗邱淇的侧脸在他的眨眼间变得完整。

一般情况下,罗邱淇很少会比他晚醒,基本上阮氏竹一睁眼,他不是在床边穿衣服,就是已经去做早饭了,作息十分健康。

像现在这样阮氏竹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虑地观察他的次数并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因为没有旁人可供参照,罗邱淇的眼睛、罗邱淇的鼻梁、罗邱淇的嘴唇,以及被体温烘得绵长得皂液香气,在阮氏竹这里都是独特的。他抱着自己入睡、醒来,经年久伴阮氏竹的自我唾弃感也被同化成了满足感。

阮氏竹闭上眼,仰头亲了一下罗邱淇的下唇,然后调整好姿势,打算嗅着好闻的香气再睡一觉,搭在他腰上的罗邱淇的手臂忽然动了动,隔着浴巾按住阮氏竹的后腰,把他按过去,直至两个人的小腹紧贴着。

昨晚阮氏竹磨磨蹭蹭不肯躺下睡觉,实在没有换洗的衣服,罗邱淇替他把浴巾整理好,系在腰上,这样阮氏竹感到冷,自然而然就会往被窝里钻。

现在被子确实正好好地盖在身上,浴巾要不是罗邱淇的手臂横着,早该松开了。

一想起昨晚,头痛便愈演愈烈,酒精像是阮氏竹的开关,或者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总之阮氏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必须要远离。

“你别压着我。”

阮氏竹推了两下罗邱淇推不动,呼吸急促了起来,手臂交叠在胸前,说是自卫,其实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在酒醒后直面罗邱淇。

“我不压着你。”罗邱淇睁开眼,低低的笑声震进阮氏竹的身体里。

他换了个方式抱住阮氏竹,双手托起阮氏竹的胯骨,平躺好把他放到自己的身上,最后沿着凹陷下去的脊柱来回抚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的后背瘦且薄,骨头和两个月前相比,虽然不至于嶙峋的地步,但几乎摸不到多余的赘肉。

抚摸他身体两侧的肋骨的时候,罗邱淇联想到爷爷家里的钢琴。他不会弹钢琴,妈妈也不会,只有爸爸会一点,并且容许他中途捣乱瞎按。

阮氏竹的脸颊贴着他的耳朵,喘气的声音有些明显,像热风吹散的云,罗邱淇摸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浴巾散了。”他低声提醒阮氏竹。

阮氏竹脸朝下趴着没有吭声,罗邱淇手掌停留的尾椎骨的那一块皮肤滚烫,渐渐地四肢也烫了起来,酸麻得像电流一般的神经快感积攒在指尖。他抓住罗邱淇的肩,曲起膝盖蹭了两下,然后便彻底趴着不动了。

出于脸面考虑,罗邱淇多抱了他一刻钟,等阮氏竹的体温降到正常水准才放他去洗澡。

阮氏竹这回洗澡倒不急着出来了,在里面闷到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脑袋昏沉才裹着一块新浴巾出来,看见罗邱淇站在门口,转头就要回到盥洗室里继续闷着。

“别洗了,”罗邱淇拉住阮氏竹的手腕,不让他走,“皮肤都洗皱了。”

“噢。”阮氏竹耷拉着肩膀,坐回床上,任由罗邱淇毫无章法地给他擦头。

擦完头罗邱淇抬手碰了碰阮氏竹的耳垂,问阮氏竹:“你脸皮挺薄的,你不知道吗?”

阮氏竹矢口否认:“不知道,我没有。”

罗邱淇不理会他的辩驳,指控道:“脸皮这么薄还好意思偷亲我。”

阮氏竹的耳朵更烫了,转身面对面看着罗邱淇争面子:“没有偷亲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很像是平白耍无赖,接着补充道:“你不是都醒了,那就是正大光明地亲。”

“噢,”罗邱淇模仿阮氏竹一贯的语气,靠近阮氏竹,让阮氏竹坐在他的大腿上,“那你再光明正大地亲一次。”

大多数时候,阮氏竹都愿意承认自己缺乏抵抗诱惑的决心,他很少有直接不需要成本投入和后期偿还的、直接接触到快乐的机会,便抓住罗邱淇的领口强行让他低头,吻到了罗邱淇的嘴唇。

两人的嘴唇皆是干燥的,漱口水的薄荷香气萦绕在鼻尖。阮氏竹很快发现简单的摩擦只会叫罗邱淇更早地放开自己,于是张开嘴轻轻地舔舐罗邱淇的下唇。

……

半小时后罗邱淇下楼去办理了退房,时间太早,前台昏昏欲睡,手一抬便让他们离开了,阮氏竹前额紧贴着罗邱淇的后背,接火车一样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距离宵禁结束还有差不多半个钟头多,街上雾朦朦的,水蒸气铺天盖地。

阮氏竹没有衣服换,也不想罗邱淇出去帮他买衣服,留他一个人陷进面红耳热的情愫里,只好穿上昨天的奥黛,打算趁外面巡逻力度松垮,尽早赶回马场。

他戴上假发,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好,果不其然再次收获了罗邱淇不携带恶意的嘲笑,然后气势汹汹地拉着罗邱淇冲进蒙蒙细雨里。

凭借着阮氏竹对当地地形的熟悉,宵禁还没结束,他们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赶回了马场。罗邱淇惦记半天加一个晚上没吃饭的bamboo,决定先去马房喂马。

“我要再洗一遍澡。”阮氏竹貌似忿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堂屋里。

他的假发被跑歪了,露出下面卷卷的短发,后颈泛起带有湿意的红,边走边扯衣服领口,直至背影消失在西厢房里,罗邱淇才收回目光,往马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还没有走进马房里,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罗邱淇似乎闻到了类似于肉质腐烂的气味,走近后那股血腥气变得愈发厚重,马房门口的白色栅栏也碎了一地,显然是遭受了暴力的冲撞。

bamboo的妈妈,也就是那匹上了年纪的母马倒在马厩里,腹部叉着一把匕首,血肉模糊,一条腿的皮勉强附着着白骨,晃晃悠悠地呈直角垂落,尸体上已经蒙了一层黑黢黢的苍蝇。

但是bamboo不在。血迹也只是局限于马厩里。

罗邱淇后退到台阶下面,盯着鞋底的湿泥印看了片刻,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太阳穴一阵发凉,往回走了几步,枪声随即如同惊雷炸响。

清早的雾气刚刚散去,罗邱淇可以清晰地看见从住宅旁边的电线杆上腾飞的鸟群。他跑到堂屋前的台阶下,又一声枪声响起,子弹像是贯穿了谁的肉体,紧接着桌椅哗啦啦地相撞,阮氏竹推开大门冲了出来。

他的衣服还没换下,上面血迹斑斑,撞进罗邱淇的怀里,脸颊上也都是血,眼神空洞无神,罗邱淇抱紧他,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罗邱淇看见他的背后,散乱的桌椅中间,血泊里躺着一个男人。

警车是在一刻钟后到达的马场,这一刻钟里罗邱淇始终抱着阮氏竹,尽管阮氏竹除了一些小擦伤,并没有受到其他格外严重的伤口。

黑压压的一群人走下警车,径直走向阮氏竹,后面还有凑热闹的居民围在警戒线外,对这里面指指点点。

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经过身份核对,确认是半个月来一直在通缉追捕的逃犯,他和阮氏竹起了正面冲突,幸好阮氏竹反应快,打偏了他的手。后来又被阮氏竹抡起凳子砸到膝盖,枪支走火,射穿了自己的小腹,不过立刻送去抢救算是能捡回一条命。

就是阮氏竹装束奇怪,搞得现场所有人一头雾水,照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也不说叫阮氏竹去换一身正常的衣服,总之坐上警车去到警局做口供后,阮氏竹仍旧保持着不伦不类形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邱淇在阮氏竹后面做口供,出来后阮氏竹的身边坐了一名女警,谈话内容围绕着“女装癖”的定义与纠正措施展开,阮氏竹的脸色都黑了,女警还在喋喋不休,完全将他的解释置之脑后。

“你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女警重重地点头,“我会为你争取那笔悬赏金的,马也会帮你找,对你们造成的损失这边会尽力弥补——你也要改正你的错误,明白吗?”

阮氏竹听得恹恹,罗邱淇一过来便逃走了。

好不容易在警局捱到傍晚,天色渐黑,警方松口终于放他们回去,但是马场被当作案发地点封了起来,他们除了去旅馆暂住一小段时日别无他法。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饿得奄奄一息的bamboo在偏远山林里被警方找到并带了回来,阮氏竹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被告知需要配合警方继续扮演“阮姮”,和罗邱淇拍两张大头照印在警局的宣传栏里,成为帮助警方破案的“优秀居民代表”。

要求合理不过分,阮氏竹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而且

案件结束后的第七天,他们终于得以搬回马场,发现家里大门上、墙壁上甚至马房外面都张贴了换锁的小广告,以及间或夹杂着的驱邪镇宅符咒。

当天的下午,约定好的摄影师驱车前来给两人拍摄大头照。

摄影师肩扛一台机器,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名助理和先前安慰过阮氏竹的女警。女警声势浩大地撑开手里的红色幕布,拿胶带固定在墙上,边挂边和阮氏竹闲聊,问他有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试图矫正自己的畸形心理。

阮氏竹默默地躲到罗邱淇身后,不自在地理顺假发,看见罗邱淇笑个不停,用食指使劲地戳了戳他的后背。

摄影师很快架好了相机,找好角度,指手画脚地命令:“你们搬个凳子,坐在这里就好。”

阮氏竹和罗邱淇便各自去搬了一张凳子,并排放在红色幕布前,坐下等待摄影师拍照。

数秒后,摄影师对着两人大吼道:“干嘛搬两张凳子?……这又不是拍结婚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从明天开始要当四天的志愿者,早六晚十,实在没办法码字,大概要四天后才能继续更新!!tat

第31章游戏机

电梯自下往上,到达指定楼层,罗邱淇出来便看见了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罗英韶和eric。

eric还在抱着他的游戏机,两手激烈地操控摇杆,罗英韶先是低头静静地看着,见罗邱淇过来,向他招了招手。

罗邱淇走到eric面前,抬手揉eric的脑袋,笑着问他:“喺度玩紧咩游戏啊?在玩什么游戏呢?”被eric嫌碍事且挡住了光,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开,eric躲到另一张沙发上继续埋头打游戏。

罗英韶不满地皱眉,仰头看着罗邱淇说:“这孩子总是这样,我都没收了好几台了,耐不住他和他爸爸沆瀣一气。”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爱玩很正常,”罗邱淇在她旁边坐下,早晨的阳光从整面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大厅明亮得有些晃眼,他告诉罗英韶,“助理家里临时有事,我给她批了半个月的假,正好我早上睡懒觉,忘了你说你今早要带eric来。”

谈话间前台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和餐点以及热茶放在了茶几上,弯腰向罗英韶道歉:“真是抱歉,罗女士。”

罗英韶客气地说“谢谢”,手搭在膝盖上,没有去接的想法,不过叫了eric的名字,让他放下游戏机过来吃一点。

eric的视线丝毫离不开那块长方形的小小的屏幕,沿着长沙发一路蹭过来,喝了口热茶又立刻跑远了。

“我其实也不想这么早打扰你的,但后面还有事,”罗英韶问,“你还没吃早饭吧?”

“吃过了。”罗邱淇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起床后在阮氏竹的房间随便吃了点。

零食袋子里有散装的小包装面包和糖果,罗邱淇挑挑拣拣,另外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找到几盒儿童羊奶。

儿童羊奶只有半个巴掌大,看得出来价格比那些零食贵出许多,罗邱淇拿了一盒,撕开吸管准备插进去,单人床上凌乱的被褥里冒出来一颗脑袋。

阮氏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发蒙着脸,呼吸不畅的缘故,张开嘴用力喘了两口气,然后拨开头发,眼睛不聚焦地看着罗邱淇。

罗邱淇放下羊奶,走到床边,俯身拨顺了阮氏竹压在脖子下面的头发。

“你睡吧,我给你放一天假。”

阮氏竹闭着眼点头,额前的碎发重新掉了下来,戳着眼睛。他的睡姿是很标准的胎儿型,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手也交叠着放在旁边,看样子完全不想动弹,不过把脸侧开了少许,罗邱淇便再次帮他理顺了。

“我出门了。”罗邱淇弯曲食指,上下轻轻地剐蹭阮氏竹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罗邱淇起身将那盒儿童羊奶放回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含了一颗酸橙味的硬糖,静悄悄地离开了双人间。

罗邱淇走后,阮氏竹接着睡了半个多钟头,翻身的时候另一侧的枕头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捡,捡着捡着便清醒了。

双人间还是那个双人间,靠门的那张床干净整洁,卧室里光线暗淡,盥洗室的门没关,隐隐地飘出清新的香气,就连从通风口呼呼直下的冷风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阮氏竹温温吞吞地起床洗漱,刷牙刷得浑身没力气,对着镜子发呆,忽然听到了电话的铃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含着一口泡沫去接电话,昏昏欲睡地握住听筒,直到罗邱淇在电话那头开口问他:“醒了吗?”

“……”阮氏竹沉默少时,一张嘴薄荷味的泡沫就跟着延展,含混地说,“醒了。”

紧接着罗邱淇强势地命令他:“醒了就抓紧时间洗漱一下,到马房这边来。”仿佛半个钟头前对阮氏竹允诺的一天假期不过是阮氏竹做青天白日梦。

阮氏竹不情不愿地“噢”了一声,正准备挂掉电话,又听见罗邱淇压低了声音说:“也不用特别着急,早饭记得吃。”

事实上阮氏竹并没有什么胃口和心情吃早饭,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在零食袋里挑挑拣拣,每一款零食都单独归类摆放,就是找不到他想吃的那颗可以开胃的酸橙味硬糖,最后做出妥协,撕开了荔枝味硬糖的包装袋。

硬糖刚好够他含到步行至马房,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白色的太阳明晃晃地高悬。路过优秀管理员的照片墙,他赶紧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便看见罗邱淇在和一位女士交谈,旁边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女士穿着白色的职业套装和高跟鞋,勉强比罗邱淇矮上半个头,阮氏竹时常在不重要的时刻缺乏重要的信心与勇气,迫切地想回到宿舍用内置电话给罗邱淇打电话,告诉罗邱淇他今天放假,没有义务工作。

不过经过一番心理斗争,阮氏竹意识到自己显然更缺乏后者的行动力,就还是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了。

“你有条件的话再雇一个助理比较好,我昨晚来看比赛,看到什么人都能缠上来跟你说两句话,”女士貌似不满,语气直白,“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好么?当老板没有个当老板的样子,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别忘了你当初建立这家俱乐部,我出的钱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

罗邱淇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回头看见阮氏竹局促地站在距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头发松散,没有用皮筋绑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挡在阮氏竹和罗英韶中间,问他:“吃早饭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差点脱口而出“吃了”,昨夜的记忆碎片涌进脑海里,及时改口说:“没有。”

他自认为说话时的语气和平常没有区别,罗邱淇却按住了他的肩,稍稍用了些力气:“怎么又不高兴?”

“我姐姐,罗英韶,”罗邱淇很快又移开了手,“带她儿子过来挑马。”

会挑马的只有罗邱淇,罗英韶不懂这些,让eric在罗邱淇指出来的这些马驹里选合自己眼缘的。eric这时候倒来了兴趣,收好游戏机,东张西望地把头探进隔间里,最后停在一扇门前,夸张地大喊:“妈妈,你看这匹马好胖啊,又胖又矮。”

门上挂着马匹的名牌,bamboo像是听懂了这句指向它的坏话,也把头探出来,把eric吓了一大跳,拔腿就跑。

他们最终挑了一匹已经接受过训练的马驹,罗邱淇带eric去更衣室更换装备,给他戴上护具,让他和小马驹亲密接触了半个多钟头才扶他上马背,由罗邱淇牵马,绕训练场走上一圈。

eric的腿使不上劲,夹不住马肚,在马背上摇来晃去,刚走出去十米远就嚷嚷着要下来,被他妈妈用游戏机威胁后才乖乖坐着不动,下来后也是百米冲刺,往更衣室他放游戏机的长凳那边跑去。

“真拿他没办法,”罗明韶淇摇摇头,侧过身对阮氏竹说,“麻烦你去跟着他,先帮他把衣服换了再让他玩游戏。”

阮氏竹离开后,罗英韶笑着问罗邱淇:“看在我是股东的份上,给我打个折呗?”

罗英韶向来公私分明,说打折也只是玩笑话,该走的流程一步没少,等罗邱淇回到更衣室,eric不知何时又开始打起了游戏,而阮氏竹坐在他旁边,从时不时地瞥两眼屏幕,到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连罗邱淇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发现。

“eric,”罗邱淇忽然出声,“你妈妈说那匹马太小了,决定给你换一匹成年马,就是叫bamboo的那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eric立马放下游戏机跳了起来,“会死人的你们不能这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罗邱淇变本加厉地恐吓他:“除非你答应不玩游戏机,配合旁边的哥哥换衣服,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抱到马背上。”

恐吓的效果非常显著,eric在五分钟之内就换回了常服,并踢着正步回罗英韶身边,钻进轿车里猛地摔上车门,像是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会踏足马术俱乐部第二次。

送走罗英韶和eric,罗邱淇注意到阮氏竹的神色仍旧十分紧张,明明很想握他的手,但跟在他后面,就是装出不想握、不在乎的样子。

走到行政楼的走廊,没有人的地方,罗邱淇改变了想法,觉得不必对阮氏竹过分严苛,于是主动拉住阮氏竹的手,松松地扣住了他的手指。

“跟我去办公室。”

上次也是阮氏竹唯一一次走进罗邱淇的办公室,于双方而言都不算是美好的回忆,尽管地板上铺着的红色羊毛地毯令他感到久违的熟悉。

罗邱淇关上门,“咔哒”一声反锁好。

“地毯有什么好看的。”罗邱淇踩在地毯中间的花纹上,靠近阮氏竹,可能是想把阮氏竹全部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来,按着阮氏竹的后背浮于表面地亲吻他。

但是只要阮氏竹稍微动一下,罗邱淇就松开了他,垂眼看着阮氏竹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蹭他的嘴唇,说:“早上看你不高兴,我以为你忘了夜里发生的事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说“没有”,尾音断了半截,隐没在别的不清不楚的声音中。

“那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不要乱想,要听话……爱撒谎不是什么天生的坏习惯,你会陪我纠正的……”

时间过去太久,即便阮氏竹能从罗邱淇的嘴里尝出一点人工糖精的味道,也无法确定那就是酸橙。

虽然他笃定是罗邱淇拿走了他的酸橙味硬糖。

“我缺一个助理,”罗邱淇用包容的口吻和他商量,“你试着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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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最会乱想的人是罗邱淇……

明天应该有两更,做完志愿者回来真的好累

第32章龙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月过了大半,阮氏竹终于取到了母马的骨灰。

骤然失去母亲的bamboo让他联想到童年的自己,并且很快发现,bamboo几乎变得和他一模一样,性格时而安静乖顺,时而暴躁,会不分昼夜地用身体撞击木门,绝食也是常有的事情。

阮氏竹为此终日惶惶不安,害怕bamboo再次离开他,同时也害怕bamboo不听话,罗邱淇会感到失望、厌烦,然后不留情面地抛弃他,回归他原本的生活。

阮氏竹其实也想走。想离开,去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离开他脚下的这个地方。

在比当下更勇敢、更无畏的的年纪,阮氏竹确实为此做过很多尝试。就像被铜环和细绳栓住脚的鸽子,他把年幼的自己弄得很狼狈,除了脸,身上的每一片皮肤都被伤痕打下过烙印。

最后一次尝试是被黎警官收养后、黎警官遇害前,一天夜里,阮氏竹从单人儿童床上醒过来,准时如同他过去的三百个被自行中断的夜晚。

黎氏彩的儿童床在靠门一侧,她躺在床上睡得歪七扭八,身上的被子有一大半掉在了地上,属于天真孩童的呼噜声像一串细碎的泡泡,出现、破灭,出现、破灭。

阮氏竹坐在他的床边看了会儿窗外的龙眼树,然后在一刻钟后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拉开门,走出去,再安静地关上。

黎警官的卧室在儿童房的对面,他经常回家很迟,黎氏彩的母亲会坐在堂屋,点一根蜡烛,借着蜡烛的光随便缝点什么,等到人回来了,就捧着烛台去厨房,将准备好的夜宵端出来。

黎警官家的院子里有一棵繁茂的龙眼树,黎氏彩说龙眼树的年纪比她还大,所以她母亲准备的点心或是夜宵大多是用龙眼果做成的,例如龙眼甜汤、龙眼甜酒、龙眼红枣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却极其讨厌龙眼树。

他觉得龙眼树很可怕,垂下来的枝条上挂满浅褐色的龙眼果,就像是打了无数个结的头发,他看见摇晃的树影,就会想到他妈妈。

他妈妈的头发和他一样,卷卷的,梳顺了很好看。虽然梳不顺的时候居多。

夜里两点,无论如何,堂屋的灯都是灭着的。阮氏竹摸到挂在衣帽架上的黎警官的外套,手探进外套左侧的口袋,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伸进右边的,顺利摸到了黎警官的皮革钱包。

他出门时还背了一个双肩的儿童小书包,穿着舒适合脚的鞋子,走过砖石路,踩在青草丛生的河边湿泥上,最后一脚跨进钓鱼佬留在河边的小船上,解开栓绳,在天亮前到达位于河对岸的火车站。

坐完火车接着坐长途大巴,售票员看见他手里拿的大人的钱包,无一例外都很相信他是帮大人买票,辗转半个月,终于抵达终点站台。

下车后他没有看自己的脸,但也知道自己瘦得皮包骨,头发脏腻腻地打结,臭味熏天,走进一家可以打电话的小店里,说着别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店主差点就要报警。

这是幸运女神最后垂怜他的时刻。阮氏竹拨通名片上的号码,叫收了他钱的店主装成换煤气罐的,终于要到了准确到门牌号的地址。

说不清听两年后再次听到他妈妈的声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因为除了他妈妈疲惫的回答声,他还听到了两个婴幼儿的哭闹声。

“等下等下。”他听见他妈妈用夹杂着当地方言的模糊不清的话语让他等等,然后唱了一段阮氏竹再熟悉不过的童谣,唱完停了很久,久到阮氏竹以为通话早就结束了,才听她说,“你过来吧,我就在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挂断电话,阮氏竹报了警。半月后黎氏彩和她妈妈赶来流浪青少年收容所,他们就返程了。

取到四四方方的骨灰盒后,返程的路上,阮氏竹和罗邱淇没想到又碰上了先前的那位女警。

“我正要去找你呢,”女警对阮氏竹说,“你俩那个照片已经挂出来了,去看看呗。”

阮氏竹当然不想去,抬胳膊戳了戳罗邱淇,问他:“你想看吗?”

以防罗邱淇真的说想去,阮氏竹补充道:“应该也没什么好看的。”

女警继续劝说道:“看看呗,好歹是荣誉象征,我们还给你们写了感谢词呢。”

“那就去看看?”

罗邱淇握住阮氏竹的手,语气很温和,像在哄着他,因为阮氏竹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在这样单调无趣的小县城里,他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能让阮氏竹开心些的办法。而且阮氏竹总是很少笑,正面的情绪藏得滴水不漏。

阮氏竹换了只手抱骨灰盒,勉强点头同意了。罗邱淇的手顺着他的手臂上移,指腹揉搓他被坚硬的盒子硌出来的印子,又被阮氏竹重新抓住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张照片分别印在警察局宣传板块的两侧,罗邱淇可能天生就受偏爱,再低劣的拍照技术都能扛得住,好看得令人过目难忘。

人像旁边是对事件过程的描述,以及女警所说的中越双语感谢词,阮氏竹不好意思看自己的脸,拉着罗邱淇就要强行拽走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喊声。

“站住。”

阮氏竹面朝宣传板,身体僵了僵,听到女警先于他的反应里,叫出了来者的名字:“陈警官,您回来了?”

“事情结束得早,就早点回来。”

“河内离这儿这么远,坐火车得要十几个小时吧……”

“怎么了?……”罗邱淇低声问阮氏竹,却被陈警官打断了。

他忽略了罗邱淇,直接命令阮氏竹:“你,转过来。”

阮氏竹没有动,女警大概觉得尴尬,正要准备出声询问他,阮氏竹便松开罗邱淇的手,转过身平静地看了回去。

陈警官年近五十,半边的头发花白了,身姿依旧挺拔,穿着平常的衣服,上下扫视两眼阮氏竹,走到水池边拧开了水龙头。

“阮氏竹。”他边洗手边感叹,“长大了。”

他洗好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手,兀自笑了笑,问:“有十八岁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说“有”,罗邱淇从他不自然的声线中听出畏怯的意味。

“阿彩呢?”陈警官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

“我看着也挺好的,是在做女佣吧?”陈警官说,“那户人家我认识,父母还好,儿子不大正派,有空你俩见面了,告诉她离他远点——手里捧的什么东西?”

“骨灰盒。”阮氏竹说。

陈警官诧异地抬眼:“骨灰盒?”

“是我的马……”

“是这样的,陈警官,”女警抢在前面解释,“先前我们传过传真给您,讲过这起案件,当时情况比较另类,所以传真上可能写得不是很详尽。”

“我知道了,”陈警官再次命令阮氏竹,“你现在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阮氏竹双手抱住骨灰盒,显得肩缩得很窄,他跟在陈警官身后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回头看罗邱淇。

罗邱淇时常能从阮氏竹身上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惊恐不安、惶惑无措。

就像身陷干涸之地的金鱼,心存美好归宿的幻梦的同时,不得不疲于直面当下的困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邱淇不确定他是否能够成为阮氏竹身边的另一条鱼,但他确实加快步伐,走到了阮氏竹的旁边。

“你就不用跟过来了。”陈警官也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俯视罗邱淇。

“我把这个抱走。”罗邱淇说,抬高手里的骨灰盒向他展示。

阮氏竹跟着他进办公区后,女警双手叉腰站到了阴凉处,一头雾水地问罗邱淇:“什么情况,陈警官认识阮氏竹?”

罗邱淇反问她:“我不知道啊,还想问你呢。”

“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女警耸耸肩,“我才入职一年,陈警官都在这儿工作了十多年了,办过好多起包括跨国走私在内的大案子呢,上面本来想调走他,他不乐意,硬是留了下来。”

她叽里呱啦得地说完,感觉手心冒汗,打开水龙头洗手,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对罗邱淇双手比叉:“打住!我们不能随意翻看档案的。”

好在陈警官没有和阮氏竹没有聊太久,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阮氏竹就一个人走了出来,心情看着也可以,回去路过集市,买了不少甜食。

往前走看到卖果脯的摊位,阮氏竹还要了点木瓜干和芒果干,称重结算后摊主热情地抓了一把旁边口袋里的桂圆干,说是送给他们回去泡酒喝,阮氏竹却干脆果断地拒绝道:“我不爱吃龙眼。”

眼见着摊主的目标转向另一个口袋里的荔枝干,阮氏竹赶紧又说:“荔枝长得像龙眼,我也不吃。”

摊主拉下脸,像是嫌阮氏竹故意给他找茬,抓了一小把最便宜的山楂果脯。

最后在集市的尽头,卖手工编织地毯的地方,罗邱淇斥巨资买了一块巨大的深红色羊毛地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家里,罗邱淇将地毯铺在东厢房的地板上,晚上洗过澡,睡觉前,阮氏竹光脚踩在上面,盘腿坐在罗邱淇旁边看他写日志。

他在记事本的空白页画画,尽管笔触短促凌乱,阮氏竹还是看出来是一条尾巴很长的鱼。金鱼没有用鱼缸圈住,使阮氏竹认为这条鱼位于汪洋大海中。

阖上记事本,罗邱淇去取来一条干毛巾,坐在阮氏竹身后,顺着他的发尾往上擦干水。

阮氏竹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松弛、依赖的一面。罗邱淇想。

擦到差不多干,发梢不会再滴水,罗邱淇折好毛巾放在一边,从后抱住了阮氏竹。

阮氏竹的肩很窄,没办法承受罗邱淇全部的重量,罗邱淇按着他的腰,让他面对面地坐在自己的腿上,安慰性地亲吻他的脸颊。

“母马的骨灰可能不能一直放在家里。”罗邱淇说。

阮氏竹“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罗邱淇又说:“我以前有一匹马,陪了我很久,比赛的时候我没注意,导致它前腿骨折,没办法,只能安乐死。”

“我后来给它申请了海葬。你要是想,我去问问这边能不能申请。”

罗邱淇的嘴唇是干燥的,吻到阮氏竹的嘴唇才变得很湿,带给阮氏竹温暖得如同被湖水包裹的幻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唇瓣分开和拥抱撤走后,水位下降,阮氏竹觉得自己重新接触到了生的机会。

一个月后湖水起浪,他们在这张地毯上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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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起来确实很不好…但作者本人身边就有从越南买老婆的事例,而且买回来的时候人才十六七岁

第33章私人行程

阮氏竹未能蝉联“优秀管理员”的称号,自然也就失去了拿奖金的机会,墙上的照片在结算日当天就被撤了下来。

这样对谁有利无从得知,因为经过柯英纵细致的审核发现,满足条件的人缺了一个,也就是说上个月的优秀管理员依旧是除了阮氏竹以外的上上个月的那两个人。

同时所有人发现,罗邱淇原本的助理耐莉辞了职,她工位上的所有物品一夜间消失不见,并且自那以后一直是空着的,不像是有人替补的样子。

直到结算日过后,阮氏竹换了新的工作牌出现在行政楼、罗邱淇的身边,跟他一起去开会,事件的起因、经过与结果才算水落石出。

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出来,阮氏竹转头和罗邱淇进了办公室,大门关着,似乎还有人听到了锁门的声音,不过开完会就连柯英纵也消失了,去向不明。

接近傍晚下班时,人事称阮氏竹和她借了俱乐部员工的联系方式记录簿,应该是想抄下前助理耐莉的电话号码,但还没等他抄完,罗邱淇就出现把他拉走了。

“用我这边的电话打。”罗邱淇摘下听筒放在一边,示意阮氏竹拨号。

阮氏竹拨了三遍,对面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到了傍晚五点多钟,对面才拨打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耐莉所说,她父亲得了重病,正在住院接受治疗,并且情况不太乐观,光靠母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辞职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就是办理离职手续那天也很着急,没能顾得到工作交接。

阮氏竹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见一面,他想更加详细地了解老板的工作安排以及老板的喜好。

他说完这些话心虚地瞥了眼罗邱淇,罗邱淇低着头看文件,像是没有听见,但是他一挂断电话,罗邱淇就抬头握住了他的手腕。

罗邱淇知道阮氏竹不喜欢被人强行握住手腕,很快向下扣住了阮氏竹的手指,示意他靠过来。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经过玻璃窗的过滤,照在地毯上时只剩下金色的、燥热的一层。

罗邱淇用指腹磨蹭阮氏竹的指腹和手指侧边的茧子,问他:“约了什么时候?”

“周五下午三点,”阮氏竹说,“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罗邱淇的人文情怀在此刻达到顶峰,他告诉阮氏竹:“到时候我开车送你过去。”然后换成左手握住阮氏竹,低头继续看文件。

阮氏竹被他这样抓着什么事都没法做,放空放了一会儿,困意渐渐上涌,小声请求罗邱淇:“我想坐下。”

“那边有椅子,”罗邱淇头也不抬地说,“你去拖过来,放在我旁边。”

阮氏竹点点头,步子迈了出去才发现手还被罗邱淇紧紧地抓着,用力地拽了拽,罗邱淇终于松开手让他去了。

椅子搬了过来,阮氏竹坐着坐着便昏昏欲睡,临睡着前听到罗邱淇放下手中的笔,对他说:“我的喜好你可以直接问我。”

阮氏竹的脑袋就像一锅浆糊,罗邱淇的话扔进去,咕嘟咕嘟两秒就消失不见了,幸好他提供的情绪价值足以令罗邱淇忽略这一点,于是他静了静,说:“算了,你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到了周五当天的中午,耐莉忽然打电话过来,语气哀戚地告诉阮氏竹她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她实在抽不出时间出去一趟,问他能否推迟日期或是直接约在医院见面。

阮氏竹先是安慰了她,而后将见面地址改成医院,时间照常。

罗邱淇开车送阮氏竹去医院,路上买了鲜花花束和水果,阮氏竹下车后两只手都抱不过来,粉百合花蕊上的花粉蹭了一脸,罗邱淇只好下车给他擦干净,顺便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部手机。

“我后面还有事,结束了会打电话给你,不要乱跑,就在医院等我。”

地下车库很安静,暂时看不见走动的人影,罗邱淇快速地吻了一下阮氏竹的额头,目送阮氏竹走进电梯里,才发车离开。

耐莉在住院部的高楼层,阮氏竹找到对应的房间进去,耐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好面朝他。

“阮氏竹?”耐莉边说边站了起来,接过阮氏竹手里的鲜花和水果,不停地道谢说,“谢非常感谢,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她把东西放好,和阮氏竹一起搭电梯前往天台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天台风大,耐莉找了处有遮挡物的背风的地方坐下,冲阮氏竹笑了笑:“我还以为老板不会这么着急雇一个新助理。”

阮氏竹不解地问她:“为什么?”

“就俱乐部刚成立的那段时间忙,需要陪老板飞各个地方出差,后面稳定下来就没什么了,”耐莉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告诉阮氏竹,“助理忙不忙,完全取决于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老板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要人替他做,那就惨咯。但好消息是,咱们老板非常自食其力,除了偶尔需要我帮忙订机票啦、接待客户啦,还有提醒工作日程什么的,别的他几乎很少用到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笃定地点头:“钱多活少,总而言之,这是一份求之不得的好工作。”

阮氏竹想了想,难怪他刚开始拒绝做罗邱淇的助理,罗邱淇会反复地欲言又止。

“还有这个,我特地回家一趟找出来的,”耐莉从她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递给阮氏竹,“是我用来记录工作内容安排的本子,没偷懒前记得都挺详细的,我想对你应该有点用处。”

阮氏竹翻开记录本,第一页的白纸上记着罗邱淇的生日、身高和体重。

罗邱淇的生日包括外形数据对外几乎是全公开的,因此阮氏竹没有多做停留,往后继续翻下去。

看得出来耐莉在刚获得这份工作时十分上心,细致地记录了罗邱淇去过的每一座城市、陪行人员、往返程日期和所乘坐的交通工具。

往后翻了大概十多页,阮氏竹注意到有一页纸张上记载的内容最少,关键词分别是:越南?,1998年12月24日,飞机转火车?,无陪同人员,系私人行程。

耐莉也凑过来看,指着私人行程解释:“哎呀,是私人行程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在这的两天前我们在英国,有位皇家马术协会的成员邀请老板共进晚餐,然后第二天他就说他买了提前回港的机票,后来12月24日我再打电话给他,老板说他已经在越南了。”

“让我想想……”耐莉往后翻记录本,翻到1999年的12月24日,说,“看,老板这天也去越南了,30号才回来。”

1998和1999年的12月24日,阮氏竹虽然都住在越南的胡志明市,但是从未踏足过新山一国际机场附近,两人相遇的概率理论上为零。

阮氏竹翻过这一页,手指不自然地抖了抖,换一个新话题问耐莉:“俱乐部的董事长不是老板吗?”

“不是不是,”耐莉连忙纠正他,“董事长是老板的妈妈,你听说过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过。”阮氏竹说。

“我在职的时候见过罗董几次面,她人很好的,会给我们带她自己做的零食,你以后说不定也要和她见面呢……你怎么在发抖啊,是上面太冷了吗?”

“不是,”阮氏竹说,“是太紧张了,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人物呢。”

耐莉摆摆手:“没事,不用紧张,你到时候见到罗董就知道了,她人真的很好很好。”

阮氏竹便没再说话了,把记事本放进口袋,和耐莉往回走。

走进电梯,里面一位黄头发的外国人拦住耐莉用英文问她对应楼层的科室,耐莉耐心地解答完,忽然转头问阮氏竹:“你英文应该很好吧?”

电梯明亮的四壁照出阮氏竹体面的装扮,他的头发是罗邱淇早上帮他绑的,衣服也换成了新的工作服,如果不细看,阮氏竹初来香港时的尘土味几乎无迹可寻。

他将耐莉送到病房门口,里面她的妈妈正在等她。

“我不会。”阮氏竹说。

“你不会说英文?”耐莉瞪大眼睛,像是在反复确认阮氏竹不是和她开玩笑,音量小了许多,“那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当上助理的吗?”

阮氏竹简短地告诉她:“我会学的。”

“那好吧,”耐莉放弃寻求内幕,最后追问道,“你是哪里人啊,大陆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我是越南人。”

走出住院部,天还亮着,远处低矮建筑群的上方漂浮着大团的玫红色的云,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嵌插其中,阮氏竹在街边走了半刻钟,找到了一家书店。

再从书店里走出来,天际的云由玫红加深为紫红,阮氏竹提着手提袋,手机铃声一响便接了起来。

两道罗邱淇的声音重叠着在耳边响起:“你往右边看。”

阮氏竹照做,看见罗邱淇的车子停在路边,距离他五米左右,车窗倒映着第二枚银白硬币一样的路灯。

“买了什么?”上车后罗邱淇问阮氏竹。

书店给的包装袋是不透明的,罗邱淇可以直接看见里面的书名,阮氏竹就没回答,过了一会儿,车窗摇上后,听见罗邱淇又问:“需要我报销吗?”

阮氏竹摇了摇头,说:“不需要。”

“为什么又不高兴?”

罗邱淇看着阮氏竹的侧脸,解开了安全带。

阮氏竹永远都在不高兴,让他短时间内变得稍稍高兴的办法倒是有,但并不适用于长期,车子里静了半分钟,在免费临时停车的期限结束前,罗邱淇重新发动车子汇入车流中。

“晚饭想吃什么?”不等阮氏竹回答,罗邱淇又问他,“菠萝包可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在排队给你买菠萝包的,怕你结束得早,等我等太久,就中途离开了,想吃得陪我再排一次队。”

“排吧。”阮氏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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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脑和不高兴?

上半卷结束了的说,下面可能描写罗邱淇的内容多一些了

#尘埃

第34章天生恶童

罗邱淇在机场的休息室里接到了来自他母亲罗毓的电话。

罗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的嘈杂声震耳欲聋,穿插并伴随有罗邱淇比较熟悉的喝彩声。

噪音回荡在安静无人的休息室中,正在捏着银色细汤匙捞香草冰激凌球的阮氏竹抬头看了罗邱淇一眼,罗邱淇暂时移开手机,问阮氏竹要不要再单点两个冰激凌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氏竹单纯喜欢冰激凌球表面被咖啡液浸透的又苦又甜的味道,摇头说不用,然后把汤匙放在碟子上,静静地看罗邱淇打电话。

毕竟还没有人告诉他老板的电话的时候,作为下属的他应该回避。

罗毓似乎也意识到了太吵的环境下难以进行正常的沟通交流,走到相对安静的室内,兴致勃勃地重复刚才的话,对罗邱淇说:“啊淇,吖妈喺沙田马场哩度睇紧比赛啊。”

罗邱淇不记得现在该是罗毓看马赛的时间,问她:“妈,你又翘了瑜伽课?”

阮氏竹拿起汤匙开始搅玻璃杯中剩余的咖啡液,上面黏合堆积的白色沙岛一般的浮沫被他搅散了。

“瑜伽课上少几节都冇所谓啦,”罗毓不以为意,和儿子对话使她有一种懒得斤斤计较的松弛感,于是她的一句话里粤语和上海话交替着使用,“仲喺睇赛马有意思好多,哎,只不过吖妈今日运气唔好,连续押咗好几场都喺输钱嘅,真喺激死气——侬有冇咩经验可以教下你妈咪我啊?”

俱乐部建成前罗邱淇经常会去看马赛,后来去的次数渐渐地少了,顶多会在国际赛马日当天稍作逗留,对博彩的兴趣也不是很浓厚,就告诉罗毓:“跟着他们选赔率低的,别买独赢。”

罗毓似懂非懂地说“明白”,听声音像是又去押注了,等她买完,罗邱淇又问:“为什么突然想去看马赛?”

“当然因为无聊啊,”罗毓谴责起罗邱淇不丝毫不留情面,一字一顿地,像是在用手指戳罗邱淇的心窝,“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多少次说回家过夜,就有多少次把妈妈骗得团团转。我说我要去找你嘛,你一会儿说有工作忙不开,一会儿又说在出差,现在倒好,直接飞乌克兰啦,妈妈有这么吓人吗?”

她不给罗邱淇解释插缝解释的机会:“我就应该直接联系你助理要航班号,偷偷跟着你,看你每天到底在忙些什么。”

阮氏竹将浮沫搅到彻底溶入咖啡液中,拿镊子夹了两块方糖丢进去,休息室冷气很足,等不到方糖融化消失,他就端起来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在越南喝过最苦的不加炼乳的滴漏咖啡,所以自我感觉手里这杯还行,喝完放回碟子山,靠着罗邱淇看对面墙上的电视。

罗邱淇猜测他是真的想偷听,本来也没打算防他,而且日后他免不了会见到罗毓,让阮氏竹尽快熟悉罗毓的声音和说话风格也是有必要的。

“妈,这样不道德吧?”罗邱淇握住阮氏竹的手,顺着掌心三条掌线抚摸。

罗毓显然不吃他这套:“这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我是董事长,我有权知道。”

最后挂断电话前,罗邱淇向她承诺:“我一定会在生日之前住回家的。”

“生日”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阮氏竹显然听得一清二楚,但偏偏装出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专心致志地观看电视机里播放的影片。

电话挂断后没多久便到了登机的时间,阮氏竹第一次乘飞机,始终紧紧地贴在罗邱淇身边,但碍于表面影响,直到坐在座位上罗邱淇才给他握了会儿手。

阮氏竹的坐姿也很局促,背挺直了,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完全不会系安全带,需要罗邱淇事无巨细地教他。

做完这一切,阮氏竹像是耐不住脸皮的薄,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但是罗邱淇一旦松开他的手,他又不着痕迹地蹭了上来。

飞机起飞时灯全部都灭了,引擎声响得令人无法忽略,阮氏竹不在自然地偏过头,换了一个方便更好地握住罗邱淇的手的姿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听闻阮氏竹“杀过人”后一直对他退避三舍的柯英纵若是见到这副景象,估计又要惊掉下巴,因为阮氏竹的形象在他眼中已然变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甚至在庆功宴那晚过后没几天,他眼下明晃晃地挂了两团黑眼圈,瞅准阮氏竹不在的时机,冲上来就把罗邱淇拽进了一间无人办公的办公室。

就连整夜闹腾、在他床上随地小便的zuzu都没让他这么憔悴过,柯英纵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简单用恍惚来形容,音量时高时低,眼神幽怨:“你怎么不早说清楚他真的杀过人啊?”

罗邱淇忽然很好奇他在网上搜到了什么内容,导致他被吓成这个样子,饶有兴趣地问:“你别是看了什么民间传说,自动把里面的杀人狂魔替代成阮氏竹了,我还记得你读书那会儿选修的民俗学差点挂科。”

“你要相信我的信息搜查的能力!”柯英纵狡辩道,“读书那会儿教授都夸我文献检索报告是整个班上做的最好的!”

罗邱淇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恢复冷静,并把搜索到的信息进行整合,半个钟头过去,罗邱淇终于听完了一段十分粗糙但也很精彩的民间黑暗传说。

传说的主角指向一位名叫“竹”的十岁不到的、出生并生长于边境的小男孩。

“竹”自小便拥有超高的智商和极度反社会的人格,父母最早察觉孩子的异样,可惜反遭“竹”的残忍杀害。之后他的特质被某罪大恶极的地下犯罪团伙看中,“竹”如鱼得水,表面依旧是单纯可怜的小男孩,背地却跟着团伙成员无恶不作,绑架、偷窃、走私……平时最喜欢拿铁链拴住活人的脖子和手脚,拿手枪和他们玩俄罗斯转盘。

尽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地下团伙终被一网打尽,“竹”由于年纪小且缺乏铁证,成为了唯一的那条漏网之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五年前不是还在越南待了四五个月?”柯英纵自信不疑地继续做推测,“我怀疑就是他布下的网,看你有钱,先把你引诱到他的老巢,然后对你洗脑……我觉得你得去查查你有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罗邱淇听完他编的志怪,看了眼腕表,推门离开前建议柯英纵:“我认识一位心理医生,治臆想症挺不错的,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引荐给你。”

飞机平飞后阮氏竹就睁开了眼,语气很轻地对罗邱淇抱怨不该喝完那杯咖啡,现在想睡也睡不着,加上转机,总行程大概需要花费近二十个小时,不眠不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罗邱淇没有说话,一声不响地拉住阮氏竹的手,手掌朝上,指腹和掌心上或浅或深的椭圆状疤痕像是春末漂浮在湖面上的圆片荷叶,无意招摇,但罗邱淇一定会驻足岸边。

都是烟和雪茄烫出来的。还有滚烫的热水,因为要从沸水里尽可能快速地取出肥皂块。一个合格的小偷、扒手、窃贼多多少少都得经历这些训练。

因此天生恶童的罪名并不成立。

罗邱淇松手后阮氏竹趴在舷窗边看了会儿边缘被落日浸染成金色的云层,他的侧脸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和的光,蜷曲的发尾几乎照成了透明的。

他们此次前往乌克兰是受邀参观一家位于基洛维亚的马术俱乐部,日程不是很紧急,两个月前罗邱淇还吩咐他的前任助理耐莉推辞掉这个邀约,当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两个月后改变想法。

为阮氏竹改变想法,至少可以带来人生中少有的静谧时刻。

等待转机时阮氏竹在休息室又睡了小几个钟头,上了飞机吃过饭要一块毯子盖在身上继续睡,落地前半个钟头才醒过来,思维迟缓地问罗邱淇:“阿姨万一真的问我航班号,我该怎么办?”

罗邱淇模仿他的语气重复:“你是我的助理,你该怎么办呢?”成功将这个难题抛了回去。

对方俱乐部派来迎接的人员就等在出口处,同样是负责人和助理的组合,不过对方的助理会说中文,热情洋溢地向阮氏竹伸手自我介绍道:“叫我柯蒂斯就好。”

阮氏竹连忙回握住她的手:“阮氏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车后阮氏竹和柯蒂斯一起坐在前排,俱乐部具体位于郊区的平原,离机场较远,柯蒂斯配合着介绍了不少当地的人文与自然景观,他们停留一周刚好可以参观个遍。

抵达酒店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天色依旧明亮如昼,阮氏竹倒不过来时差,和柯蒂斯一起去前台办理入住,从背影看身形摇摇晃晃,不过两人商量商量着他又很快清醒了过来。

罗邱淇和对方负责人随意聊了两句,走到阮氏竹背后,听见柯蒂斯问阮氏竹:“是开两间房吗?你们是想房间左右相邻,还是……”

阮氏竹告诉她:“开一间就好。”

柯蒂斯愣了愣,反复确认道:“确定只要一间房吗?”

阮氏竹编起故事来确实像那么一回事,技艺比柯英纵精湛许多,尤其当他配上真挚的表情以及令人深信不疑的语气。

他先是振振有词地解释他亲爱的老板患有幽闭恐惧症,在外一向须要另外一个人的照顾。然后又强调老板知情,因为他们同室相处过很多回了,彼此熟悉,不会觉得冒犯。

“啊……”柯蒂斯感叹道,“你平时陪老板出差一定很辛苦吧?”

阮氏竹正准备点头,余光注意到罗邱淇就在旁边,立刻噤声不说了。

罗邱淇越过阮氏竹问柯蒂斯:“还没好吗?”

“马上就好,”柯蒂斯转头去和前台说话,不忘再次和罗邱淇确认,“是只要一间房吗?”

罗邱淇笑了笑:“嗯,一间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5章苹果园

阮氏竹忽然又睡不着了,就在洗漱好躺在酒店柔软宽敞的大床上、罗邱淇从后抱住他的时候,他看着对面纹丝不动的窗帘,身体像是被液态的金属灌满了,耳边只有罗邱淇的呼吸声。

他越是催促自己尽快入睡,明天好拥有一个良好的工作状态,就越是睡不着觉。

罗邱淇的手臂横在他的腰上,无比沉重,酒店的香波有着类似于线装书籍的香气,阮氏竹不想吵醒他,缓慢地挪动手臂,把手从被子下面抽了出来。

因为已经不再在乎对外维持自己纯良无害的一面,所以就也变得不在乎罗邱淇是否带有审视的姿态看他手上的疤痕。

当下可能存在着比过往更值得思索的问题,阮氏竹逐渐很少产生后悔的情绪。

就算重回五年前他陪罗邱淇度过的那个生日,他及时把蛋糕从烤炉里端出来,插上燃烧时伴随有刺鼻气味的彩色蜡烛,耐心等待罗邱淇许下愿望,事件发生的整体趋势也不会被改变分毫。

后半夜阮氏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由表面涂抹石灰粉的篓树叶、晚间暴雨、通心草戒指,和看起来很糟糕但吃起来不错的烧椰子蛋糕共同组成的梦。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罗邱淇和阮氏竹坐车前往vg马术俱乐部进行参观。

和寸土寸金、任何一立方空间都必须精打细算的香港不同,他们参观的俱乐部占地十分广阔,布局也很巧妙,公路和溪流中间圈住绿意盎然的平原。

阮氏竹走在罗邱淇身边,听柯蒂斯按照参观顺序为他们讲解设计理念,顺道还逛了一圈苹果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苹果园真的有在结苹果,远处看着苹果树上像是什么都没有,走近了他们才发现苹果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吹拂平原的夏季干燥热风里隐约漂浮着果实青涩的香气。

负责人一时兴起,摘了颗表皮泛红的苹果,拿到水池边洗干净,一分为二递给罗邱淇和阮氏竹。

罗邱淇先咬了一口,表情没什么变化,负责人在旁边便说:“是吧?我们这里的苹果没有熟透也很好吃。”

阮氏竹毫无戒备地也吃了一口,被酸味冲到眉头紧皱,负责人和柯蒂斯随即哈哈大笑。

“很酸啊。”

阮氏竹不明所以地抬头,意识到他是被几人联合起来捉弄了,走出苹果园后用胳膊肘撞击罗邱淇:“你不准笑。”

罗邱淇不认账:“我没笑。”

从苹果园出来走过林荫道就是室内训练场和马厩,阮氏竹和柯蒂斯坐在训练场外的椅子上,今日俱乐部不对外开放,训练场地空出来专门为罗邱淇服务。

罗邱淇翻身上马,抓住马鞍掉转马头,沿着训练场地的边缘不紧不慢地绕行,柯蒂斯向阮氏竹感叹道:“马术是一项外在美与内在美同时并存的运动,你不觉得吗?”

阮氏竹认同了她的说法,柯蒂斯接着为俱乐部宣传道:“今年我们接受了自建立来的第一位自闭症儿童骑手。以往也不算是拒之门外,毕竟这项运动伴随一定的危险性,我们担心孩子和马都会受到伤害……值得庆幸的是,疗愈效果非常显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他们在休息室休息,柯蒂斯去磨咖啡,阮氏竹注意到休息室的角落伫立着两台抓娃娃机。

抓娃娃机大概是用来哄小孩的,里面堆满了不同的小动物玩偶,小马只是其中一部分。柯蒂斯送来咖啡,见阮氏竹的视线频频向那边倾斜,主动邀请道:“你想去试试看吗?”

阮氏竹不太确定地问她:“可以玩吗?”

柯蒂斯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我去换硬币。”

柯蒂斯去服务台换了小几十枚硬币,全部装在一个小筐里,玩一次只需要投一枚进去,罗邱淇坐在长沙发上看他俩忙前忙后地投币、操控钩爪,投了十几枚好不容易成功抓上来一只金色小马,结果小马撞在围挡上,又摔回了原位。

“啊……”阮氏竹的声音闷闷的,抓娃娃机的玻璃倒映出他沮丧的神情。

“一定是抓娃娃机的问题,”柯蒂斯安慰阮氏竹,说,“爪子确实调松过……你知道的,得拖住小孩,不能让他们太快地感到无趣。”

罗邱淇正准备过去看看,震动声从外套的口袋里传出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通话人的姓名,转身拉开休息室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柯英纵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还活着吗?”声音又大又炸耳,幸亏罗邱淇没在里面接通。

罗邱淇简洁地回他:“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活着就好——买保险了吗?”

“买了,受益人不是你,别想了。”

“谁想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柯英纵用力地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得像是在发表会议报告,“我搜索到了有关‘竹’的更精确的版本,所以我打算收回先前的话。”

“更精确的版本?”罗邱淇满怀善意地提醒他,“除非去实地考察,别的传言的可信程度都是半斤八两。”

这句话正中柯英纵下怀,他站在一棵高大的莲雾树下,昂首挺胸:“你怎么知道我去没去实地考察呢?”

阮氏竹在休息室里打了个喷嚏,应该是鼻子不舒服,松开控制手柄揉了两下,柯蒂斯离开去饮水机为他倒了一杯饮用水。

罗邱淇收回目光,听柯英纵在电话那头自鸣得意:“好吧,你猜对了。不瞒你说,我人的确已经在越南和中国的交界处了。”

罗邱淇顺着他的意思夸赞他:“你的求知精神值得褒奖。”

“还好还好,”柯英纵满意地点头,“我民俗学差点挂科的主要原因就是当时太懒了,不想浪费大好的假期时光去搞那个什么……田野调查,对,田野调查,否则拿高分不是轻轻松松?……”

罗邱淇说:“祝你田野调查项目成功。”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不知何时换了一只绿色的乌龟继续尝试,也许是因为乌龟壳刚好可以卡住钩爪,多试几次就被抓了出来,但他似乎不是很喜欢缩头缩脑的乌龟,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转移目标,开始摆弄原本躺在乌龟旁边的驼鹿。

半分钟后罗邱淇接到了许澜的电话。

许澜躺在自家的沙发上,嗓音懒懒散散的,问罗邱淇:“听说你去乌克兰了?”

罗邱淇说“是”,她就“哇”了一声:“去这么远的地方怎么不告诉我,害怕我叫你带纪念品回来?”

“这里荒郊野外的,能带的纪念品……”罗邱淇看着阮氏竹的背影说,“抓娃娃机里的娃娃,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带。”

许澜果然干脆地拒绝了:“那我才不要。”

过了会儿,她告诉罗邱淇:“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白天总是犯困,晚上又睡不着。上次出去一趟,回来以后一直胸闷犯恶心。”

罗邱淇问她:“去医院检查了吗?”

“没有,”许澜说,“不想去医院,我爸要是知道,肯定又要怪我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不懂得自律……他真的跟个老古董一样,我都不敢想象哪天我把秦樟带到他面前,他会发多大的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秦樟是许澜地下男友的名字。

“但这不是早晚的事吗?”罗邱淇却说,“如果你真的想和他结婚,迟早要对外公开的。”

“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许澜最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她,反驳道,“我不信你以后谈了恋爱,能爽快地告诉阿姨和你那堆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脊梁柱真的会被戳断的——”

罗邱淇没有说话,思绪重新绕回阮氏竹身上,许澜静了静,改口道:“你还是给我带吧,我把我之前买的安抚玩具都翻出来了,再多一个也没事。”

阮氏竹和柯蒂斯两个人联合起来终于抓到了那只驼鹿,为了表示感谢,阮氏竹将驼鹿送给了柯蒂斯,剩余十个游戏币不到,也准备还给她。

“你要哪个?”罗邱淇按住了他的手。

阮氏竹隔着玻璃指了一只皮毛为棕白相间的四脚小型动物。

“那个叫负鼠,”柯蒂斯在旁边讲解,“性格温顺,但是胆子很小,非常容易受到惊吓。”

罗邱淇把剩余的游戏币拿走,投了大半的硬币都没有抓到负鼠,阮氏竹倏尔笑了,不过声音很轻,玻璃蒙上一层转瞬即逝的白雾。

“别笑。”

罗邱淇的手搭在阮氏竹的手背上,不太严肃地凶他,但是阮氏竹替他投了一次币,那只容易受到惊吓的玩具负鼠就被抓上来了。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相对而言比较正式的晚餐,阮氏竹穿着定制的西服套装,看起来却很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坐着也浑身不自在,尽力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很信赖柯蒂斯似的,只和她聊别人听不见的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拍合照的时候,阮氏竹偷偷往后面躲,被柯蒂斯无情出卖,一把抓住拉回罗邱淇的身边。

“你头发好像要散了。”柯蒂斯小声提醒他,跃跃欲试想要上手整理,注意到罗邱淇也在盯着阮氏竹的后脑勺看,就又放下了手。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罗邱淇快速绑好阮氏竹的头发,调整位置间距,和他拍了第一张两人同时面向镜头的合照。

结束后罗邱淇叫住柯蒂斯,问她最近的雪山是否就是喀尔巴阡山。

柯蒂斯问道:“罗总想去看雪山?”

罗邱淇没有否认,说:“本来想把这趟旅行当作生日旅行的,但后面临时有事,所以只能把日程缩短。”

“好的,”柯蒂斯说,“我这边可以帮您预定明日的车票以及酒店,包括当地的气候以及游览雪山的注意事项也可以为您尽快整理出来。那边可能气温较低、温差大,建议穿着较厚的外套,如有需要我们会为您提供——酒店依旧是只定一间房间吗?”

得到了罗邱淇肯定的回答,柯蒂斯微微点头,说:“提前祝您生日快乐,希望您和您的助理有一个美好的假期。”

第36章旅行日志

阮氏竹把玩具负鼠塞进了行李箱的夹层里,辗转至柯蒂斯为他们预定的酒店,再拿出来时负鼠的整颗脑袋都变形了。

平心而论这只负鼠长相十分怪异,嘴巴很尖,黑色半圆珠假扮的眼睛比粉色的鼻子还大,身子呈现圆锥形,条纹的过渡还算自然,不过并不适合成年人抱在怀里,只适合放在枕边。

房间里稍稍有些热,阮氏竹脱掉夹克衫挂在衣帽架上。柯蒂斯贴心地为他们选择了一间视野开阔的房间,阮氏竹拉开窗帘,透过落地窗,起伏的、覆满白雪的山峦近在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至今仍会产生不那么切实际的幻觉,有时觉得自己像尘埃,漂浮不定、无处落脚;有时又觉得他是被罗邱淇好好珍视着的。因为他从来没见过雪,而罗邱淇五年前答应带他看雪,五年后也终于实现了。

阮氏竹在窗边待了片刻,然后拉上窗帘坐在床上写他的日志。

阮氏竹写的日志无异于不经任何修饰的流水账,想到什么就记什么,写到“这里的天很蓝很蓝”,罗邱淇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脱下夹克衫挂在阮氏竹那件的外面,里面是一件深绿色的圆领卫衣,靠近阮氏竹时身上的寒气也拢住了阮氏竹。

阮氏竹屈着腿,腰直不起来,罗邱淇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俯身和他接了一个长得仿佛天上散不开的丝缕云线的吻。

笔记本从阮氏竹腿上掉下来,笔夹在纸页中间,罗邱淇松开阮氏竹的肩,看了眼封面上印着的俱乐部的图标,问阮氏竹:“记日记的习惯跟我学的?”

严格来说的确如此,自从分开后阮氏竹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记录自己的生活,中间停过一段时间,那本记了好几年都没有记满的本子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后来来到香港,才再次拾起这个习惯。

阮氏竹以为罗邱淇会翻看他的日记,然而罗邱淇没有,拿起本子放在床头柜上,靠他更近了一些,几乎分走他眼前所有的灯光。

“我从十岁开始记笔记,”罗邱淇告诉他,“每天都记,有字数和时间要求。中学以前是两百,上了中学是五百,半小时内完成。写不了那么多可以用画画代替,但画画同样需要完整度,我妈每晚监督我完成。”

罗毓参考心理医生的建议,限制罗邱淇每晚半小时内写完当日的日志,这半个小时里罗邱淇只可以乖乖坐在书桌前,不能说话也不能站立,更不可以走动,半个小时写不完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不行那就两个小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被大学录取后就没那么多要求了,罗毓放松对儿子的管教,转头发现自己身后的烂摊子多得数不过来。

有人无论做什么都耐不下心,有人却瞒天过海,十分沉得住气。

罗邱淇重新靠近阮氏竹,把他绑头发的皮筋解松,语气轻巧:“你记了就相当于是我记了。”

他拿起旁边的负鼠玩具,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问阮氏竹:“你知道昨晚柯蒂斯跟我说什么了吗?”

阮氏竹摇头说“不知道”,表情天真地反问:“说什么了?”

“她说你的性格很像负鼠,胆小谨慎、温顺,”罗邱淇想了想,说,“接着她还说正常人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和喜欢负鼠,因为负鼠看起来奇怪,如果换成天竺鼠或者是花栗鼠,应该更讨人喜爱。”

阮氏竹被吻得湿润的嘴唇短暂地张开了几秒,眉头皱着,像是在思索反驳的说辞。

罗邱淇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手指顺进他的头发里,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而后,一只手臂从腰后穿过,让阮氏竹在他的借力下坐在他的腿上,背光看着阮氏竹的眼睛。

阮氏竹有着一双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眼睛,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的同时,毫无保留地倒映出与他对视的人的样子。无风无浪之时,熟稔而彷徨。

“我没觉得你很温顺。温顺吗?”

罗邱淇的吻使得他的疑问不那么近似拷问,阮氏竹的上衣被他扯开了四颗扣子,他的十二对肋骨依旧凸起得很明显,是用来保护心脏的最直观而有效的方式。罗邱淇的手干燥滚烫,顺着每一对抚摸到他的小腹,不轻不重地按了按,阮氏竹骤然缩紧大腿,呼出的热气像是荒原里预示干旱的季风。

衣服掉在床边的地上,纽扣轻磕地板,房间角落的加湿器稳定地喷出细腻的雾气,阮氏竹感觉到自己裸露的皮肤上也落了一层潮湿泛凉的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雾蒙在眼前,模糊了阮氏竹眼前罗邱淇的模样,亲吻总是如约而至,轻擦他的脸颊、嘴唇和胸口。

“温顺吗?”罗邱淇按住阮氏竹的腰,不让他乱动,“为什么不回答我?”

阮氏竹浑身紧绷,膝盖抵着柔软的被褥,重心向下倾倒,先是点头,又胡乱地摇头,央求罗邱淇:“罗邱淇,你动一下。”

罗邱淇松开手,低头看阮氏竹被他握红了的腰侧,找来枕头垫在他的腰后,换了个问题,斤斤计较地问阮氏竹:“你陪我一起过生日那次,为什么要打人?”

“特地把我锁起来,既然很不想让我走,那后来为什么又主动抛弃我?”

阮氏竹的手臂无力地搭在眼睛上,随动作抹蹭因生理性刺激流出来的眼泪,嘴微微地张开,大腿内侧阵阵战栗,脚踝被罗邱淇抓在手里,没过多久摔在被子上,有预感般地仰头和罗邱淇接吻。

罗邱淇不会再有比1995在越南度过的那个生日更糟糕的生日。

阮氏竹虽然在很多天前就通过偷看证件知道了罗邱淇的生日,但是一直到生日当天,都没有特别强烈地想要帮罗邱淇隆重庆祝的欲望。

生日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遥远、很没有必要的日子,他不喜欢吃清汤寡水的面条,不喜欢在这天被人定性为成长,非常抗拒有人对他说“生日快乐”,虽然心中同时也暗存隐秘的期待。

最后是罗邱淇问他想不想吃蛋糕,阮氏竹才答应陪罗邱淇出去逛集市,买烘烤蛋糕用到的材料。

当天恰好是独立日,集市里人满为患,食物和茉莉花的香味像是甜腻腻的奶油,填满人与人之间的缝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不得不紧贴着罗邱淇穿梭在各个摊位前,在经过其中一家百货商店门口前,阮氏竹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身后似乎是有人正在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他拉着罗邱淇往左转,那个人就也往左转,拐进一条两面高墙的狭窄过道里,脚步声停了片刻,等到他们穿过过道,到达对面的集市,那种如影随形的窥探感又一次地出现,并保持在距离他们不到三米的正后方。

阮氏竹停在一个卖蒌树叶和草编制品的商贩面前,要了两片表面涂有石灰粉和香料的新鲜蒌叶,分别折成可以一口塞进嘴里的大小,递给罗邱淇一份。

“提神的,”阮氏竹说,“和咖啡一样。”

罗邱淇接过去,没有丝毫疑虑地吃了下去,口腔里顿时溢满类似于胡椒和薄荷的辛辣气味,辣味沉淀下来,少时便转化为酒精的香味。

阮氏竹从小吃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和罗邱淇继续往前,走到人最多的集市中心,准备节约时间,按照提前在清单上列好的,分头行动。

罗邱淇往东,阮氏竹往西,这时候花团锦簇的游行队伍拨开人群从他们中间穿过,随机往旁边路人的脖子上套茉莉花穿起来的花环,阮氏竹悄悄地混在里面,主动要了一串花环。

人群往西,阮氏竹站着没动,忽然注意到一个戴着墨镜的成年男子和游行队伍里的小女孩起了冲突,口音一听便不是越南人,酷似阮氏竹在私人影厅看过的影片里的人物的口音。

成年男子胸前挂有一台相机,正是因为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相机,他才勃然大怒,抓住小女孩细细的胳膊不肯放她走。小女孩扭到胳膊,无措地站在原地,抽噎两下便放声大哭,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个男人见他被围在道路中间,情势对他尤为不利,撒开小女孩的手胡乱往她怀里塞了两颗水果糖,把她推回游行队伍里,而后向东走了几步,又很快地停下脚步。

阮氏竹往边上躲了躲,用罗邱淇给他的零钱买了清单上对应的椰蓉和椰子粉各一袋,回头看见那个男人还在原地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于是拎着袋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前方有卖冰棍的小摊,阮氏竹停下来,要了一根橘子味的,站在一棵莲雾树的荫蔽处撕开包装袋。

不出所料,阮氏竹再次在附近的一个巷子口捕捉到了那人的身影。他吃完冰棍,蹲下身观察地上聚在橘子味圆形湖泊边的蚂蚁,有一瞬间察觉到身后闪现几道白色的光,就起身绕进了巷子里。

阮氏竹或许不熟悉出生地与他有过交集的每一张人脸,但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中。他多转了几个弯,直到某一时刻,身后的脚步声荡然无存,就躲进一个破败无人的院子里,站在黄栀子花树后面,听见巷子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片刻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变成阮氏竹听不清也听不懂的窃窃私语,其中频繁出现的三个字,阮氏竹猜测那是罗邱淇的名字。

趁那人还没有挂断电话,阮氏竹走出院子,站在他的正后方,耐心地等他打完电话,向前走了两步。

脚下的石砖与石砖之间渗出生机盎然的绿,逼仄的墙壁上裂痕斑斑,苔藓稠密、饱满。

阮氏竹是被绿色包裹着长大的,在遇见罗邱淇前,绿色就只是绿色,绿色是凝固着的,可以是草木、可以是山、可以是水藻。

遇见罗邱淇后,绿色是生命规律地呼、吸。

那人回头看见阮氏竹,吓了一跳,后退几步盯着他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好,”阮氏竹礼貌地冲他笑了笑,“你是在找我吗?”

“还是在找刚刚和我走在一起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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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喜欢这一本的封面,约的美工老师完全能理解我的想法tat

明天还有一章长长的

第37章烧椰子蛋糕

“请问你是在找罗邱淇吗?”

罗邱淇的名字被阮氏竹毫无保留地念了出来,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直视对面的男人,不过语气里充满不确定,伪装得像个普普通通的、看待什么都充满好奇心的小居民。

“你什么意思?”跟踪并偷拍阮氏竹的男人抓着手里的相机,警惕地望着他,“你是什么人?”

阮氏竹神色如旧,解释道:“我是他的地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非常讨厌长篇大论地解释一件事情,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他尽量从头说到了尾,添加很多细节,好让他编的故事可信度提高许多。

“他是年中的时候来的这里,”阮氏竹说,“起初好像是一个人,因为人比较招摇,所以记住了他的脸。后来他在这边的旅馆住了小半个月,找到了我,他说他听不懂越南话,问我能不能当他的地陪——我是个孤儿,靠接这些散活谋生,他给钱又很大方,我就答应了。然后他搬到了南边的马场住……”

男人忽然打断了他:“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

“香港。”阮氏竹说,“我看过他的证件。九月二号是他的生日,他说他想吃蛋糕,所以我们今天才出来的。”

阮氏竹抬高手里的椰子粉,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男人依旧满是戒备,大声质问阮氏竹:“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老板,”阮氏竹往后缩了缩,一副很畏怯胆小的样子,“你不是在找他吗?”

“你知道我找他是为了什么吗?”

阮氏竹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阮氏竹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慢慢地收紧了,过了会儿松开手,吞吞吐吐地说:“我想要钱,老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没听清,正要阮氏竹再重复一遍,阮氏竹立刻接着用更清楚的声音说:“他刚开始的时候很大方,给钱给的很快,但是自从买了马场,开销变多,他就总是拖着不给我钱,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人很怪,”阮氏竹皱着眉,“我看他钱包里明明有那么多张卡,但就是跟我说没钱没钱,本来平时的脾气就够招烦的了——老板,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阮氏竹说完后巷子里忽而变得很安静,小孩从巷尾飞快地跑过去,足音也只是回荡了短暂的几秒,男人上下地打量他,眼神逐渐由怀疑转为轻蔑。

“钱嘛,最不是问题的事了,你跟我再讲讲……”男人边摸口袋,结果掏遍口袋,都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钱包,惊叫出声,“欸?我钱包呢?”

他贴身的口袋空空如也,阮氏竹静静地看着他找,到最后他像是为自己找补似的,扯了扯嘴角,对阮氏竹说:“可能是落旅馆里了。”

阮氏竹十分信任地点头,听他又说:“我找他是因为他也欠了我的钱,追债,你懂吧?”

“我懂,老板,”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就是他可能已经在找我了。”

男人想了个办法:“这样,晚上你有空没有?我们还在这个地方见面,你要多少钱都好商量,前提是你把他在越南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说过的话全部告诉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需要我把他人也带过来吗?”

“这不用,你要是把他护照再偷过来,我给你加倍。”

“那好吧,老板,”阮氏竹说,往巷子口走去,“老板你一定要信守承诺,我们晚上见。”

走出宅巷,阮氏竹一眼便在莲雾树下看见了罗邱淇。罗邱淇背对着他,弯腰和卖冰棍的商贩说话,光线从树冠里穿过,将满树的红色莲雾照得发亮,落下一地形状不规则的光斑。

阮氏竹知道身后有人正在注视着他,没有犹豫地走到罗邱淇身边,抬手触碰罗邱淇的手臂:“罗邱淇。”

“你去哪里了?”罗邱淇转过身,把他拉到荫凉处,“我找遍了整条街,差点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人太多了,被夹在游行队伍里,”阮氏竹抱怨着,摘下脖子上的茉莉花环,套在罗邱淇的脖子上,“东西买好了吗,我想回家了。”

茉莉花事先在水里泡过,花瓣洁白,香气浓烈。罗邱淇拉住阮氏竹的手:“买好了,走吧。”

罗邱淇在集市里还向一位开越南点心铺的老婆婆买了烧椰子蛋糕的配方,回去后点上炭火埋进砖头搭的炉子里,趁时间早,拆开茉莉花环,做成了一对手环分别套在两人的手腕上。

老婆婆写的配方只有阮氏竹能看得懂,他一句一句地念给罗邱淇听,配合罗邱淇把各类粉末混合在一起,倒进浓椰奶里面搅拌均匀。阮氏竹不爱吃甜,糖就撒得不多,香草精多挤了一泵,黄油和椰奶的甜味很快渗透进了茉莉花的香气里。

事实上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甜品,厨台上白花花的一片粉末,阮氏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黄油也蹭得到处都是,好不容易把厚厚的液体倒进模具里,刚打开烤炉的门,滚烫的热气便扑面而来。

阮氏竹的脸上沾了蛋糕浆,热气烘烤过后结成浅黄色的凝块,罗邱淇洗干净手替他剥掉,又捧着阮氏竹的脸和他接吻。

临近雨季结束,越南的天气稍稍稳定了下来,不会再有毫无预兆的降雨,属于旱季的风裹挟着深绿的气息翻山越岭而来,罗邱淇感觉到那些东冲西撞的洪水一般的情绪在平和如溪流淌游,不是春天也有焕发的新迹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他亲吻着阮氏竹的脸颊,把阮氏竹弄得很痒,掌心像是有羽毛轻扫。

“不用谢,”阮氏竹移开脸,郑重地和罗邱淇提要求,“明年生日我要你陪我过。”

罗邱淇笑着答应他:“没有问题。”

烤制蛋糕需要的时间比阮氏竹想象得要久,罗邱淇大概实在不适应蒌叶的味道,到了傍晚还是有些晕,想要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阮氏竹在卧室里陪他待了片刻,随意翻开一本罗邱淇在旧书时常淘来的图画书,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抬头发现罗邱淇已经睡着了。

太阳向西垂落,罗邱淇在上次意外发生以后对家里的每一扇窗户和门都做了加固,防盗的围栏被拖出长长的影子,恰好停在床边。

阮氏竹合上书站起来,将书放在椅子上,拉上了窗帘。

半刻钟后,阮氏竹离开房间,自外反锁房门,钥匙留在锁芯里,走出堂屋,又锁上了堂屋的大门

他按照白天的路线原路返回,走得慢的缘故,重回那条小巷里时月亮高悬,天差不多黑透了。

巷子里没有路灯,四下静谧无声,阮氏竹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那人打着手电筒向他走过来。

手电筒的光扫过阮氏竹的脸,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男人压低的命令:“我要的东西呢?”

阮氏竹睁开眼睛,好声好气地说:“带了。”然后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罗邱淇的护照,递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灯光换了个方向,直直地指向护照。男人翻了翻,像是十分满意,然而没有进一步掏钱的动作,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阮氏竹即时叫住他,不等他开口,抢着问,“你今天是不是偷拍了我们的照片?”

“拍了,”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拳头,“小鬼,这里没你的事了,可以滚了,再多事小心我揍你。”

阮氏竹鼓起勇气,说:“我想看看照片,就看一眼。”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要求了,男人盯着他犹豫半分钟,把护照和手电筒放回口袋里,解下相机,调出了白天他跟着阮氏竹偷拍的照片。

照片的起始是两天前,警局门口宣传板上罗邱淇的单人照,而后顺藤摸瓜,阮氏竹看到了再前一天他和罗邱淇坐在露天粉面店吃饭的照片。再往后就是这一天早上,罗邱淇和他混在人群中,几张模糊的背影。

这些照片里很少出现罗邱淇的正脸照,像是刻意拍得很模糊,阮氏竹看完后说了声“谢谢”,半张脸的轮廓隐匿入黑暗中。

男人重新掏出手电筒,调到最大亮度,被他照到的墙壁上的苔藓笼上一层阒静的冷光。阮氏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忽然察觉到有几缕不易察觉的雨丝细细蒙蒙地吹在脸上。

雨势很小,浸湿脚下的石砖。石砖易滑。

阮氏竹握紧拳头,加快脚步,在男人回头前一脚踢软他的后膝盖,曲起手肘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不给他任何蓄积力量的机会,抓住他的头发往墙上用力摔他的前额,直到一股红色的血迹顺着砖缝浸湿苔藓。

阮氏竹拥有一身的硬骨头。他从他父母的训斥中得知,在见不得光的地下室里听见,在孤儿院的培养手册上看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有当他踩在眼下这个人的脖子上才正真领会。

血迹稀释在雨水里,呻吟声被掩盖在风打树叶声中,阮氏竹抬起脚,温温吞吞地捡起磕碎了镜头的相机,又从他的口袋里把罗邱淇的护照翻了出来,害怕雨水打湿,离开巷子前往最近的百货店要了个塑料袋。

返程的路上雨下大了。

阮氏竹意识到他下手太迟,罗邱淇或许早就醒了,在路上走得太急,踩到树叶和淤泥摔了一跤,手臂被碎石划出几道不算很浅的伤口,血流到指尖,重滴回泥土里。

等他一瘸一拐地回到院子里,堂屋的两扇门大敞着,几截木头碎片躺在地上,散发出腐烂的木头的气味。

廊檐的灯光一向微弱,阮氏竹在台阶下停下脚步,抬头仰视罗邱淇。

罗邱淇睡前换了睡衣,此刻穿的依旧是睡衣,只是裤脚上全是泥渍,上衣被雨水打湿成黑色。

阮氏竹走上三级台阶,伸手抓住罗邱淇的手臂,因为疼痛抓得很松,没过多久就彻底松开了,换成重心倾斜,靠在罗邱淇怀里。

罗邱淇的手臂很冷,胸口却是烫的,把阮氏竹冰凉僵硬的脸颊重新捂热了,他抱住阮氏竹,低头嘴唇碰到阮氏竹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你去哪里了?”

“我去买了蜡烛,”阮氏竹把手里的塑料袋塞进罗邱淇手里,“蛋糕要插蜡烛。”

进屋后阮氏竹的狼狈模样在灯下一览无遗,罗邱淇将那捆用黄色皮筋绑住的彩色蜡烛扔到一边,卷起阮氏竹的裤子和衣袖,看见业已凝固了的伤口。

阮氏竹扶着他的肩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走进盥洗室里,关上门,从内反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洗了一回耗时半个钟头的澡,罗邱淇等在门外,等他出来用手里的毛巾盖在他的头上,用力地揉搓。

自从罗邱淇买了那块红色羊毛地毯,阮氏竹就习惯了睡前在地毯上坐一会儿。罗邱淇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小腿拿蘸了碘伏的棉签替他擦拭伤口。

“我没有凶你,”罗邱淇盖上碘伏的盖子,抱住阮氏竹的腰,让阮氏竹坐在他的腿上,胸腔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贴在一起,“我担心你。”

阮氏竹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说:“我知道。”然后又说“对不起”,觉得是他的自私搅得罗邱淇的生日一团糟。

罗邱淇让他抱了很久,久到阮氏竹怀疑他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罗邱淇也会一直抱着他。

他稍微直起背,问罗邱淇:“蛋糕呢?”

“蛋糕烤糊了,”罗邱淇告诉阮氏竹,“但应该还能吃,我去把它拿过来。”

罗邱淇在地毯上架了张小的折叠桌,表面焦黑的烧椰子蛋糕放在上面,气味说不上有多难闻,但是至少罗邱淇切掉烤焦了的部分,里面看起来有模有样。

彩色蜡烛浸过水,点起火来很费劲,阮氏竹总共插了两根在上面,蜡烛油勉勉强强流到距离蛋糕不到半厘米的位置,罗邱淇便吹灭了。

“你还没许愿。”阮氏竹提醒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许愿?”罗邱淇笑着拔掉蜡烛,将蛋糕一分为二,阮氏竹的那份上面多撒了许多白色的椰蓉。

阮氏竹用筷子拨了拨椰蓉:“像雪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烧椰子蛋糕的椰子味很浓,甜味倒被冲淡了,阮氏竹挖掉半块,每一块上面都沾满了椰蓉。

“我没见过雪。”他说,“越南从来不下雪。”

罗邱淇说:“香港也不下雪,上一次下雪是1975年,那时候我都没有出生。”

不过他由父母陪伴,经常会在夏天或者冬天寻找一个有雪山的地方去滑雪,所以严格来说不算对雪很陌生。他向阮氏竹承诺:“以后我带去看雪。”

阮氏竹吃完蛋糕,凑上去亲罗邱淇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说:“老板你一定要信守承诺。”

阮氏竹没有加注时间期限,所以罗邱淇五年后才实现诺言,依旧算得上是个守信之人。

罗邱淇一停下,阮氏竹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玩具负鼠四脚朝天,罗邱淇拿起来塞进被窝里,放在阮氏竹旁边,留一个负鼠的头出来,假装是陪阮氏竹睡觉。

一小时后罗邱淇挂断柯英纵的电话,回到房间里,阮氏竹不知何时睡醒了,坐在床上发着呆,看见罗邱淇朝他走过来,无措地叫了声:“罗邱淇。”

“我没有走,”罗邱淇坐在床边抱住他,阮氏竹暖烘烘的头发蹭着他的脸颊,他嫌痒,吻了吻阮氏竹的额头,问他,“陪我去泡温泉吗?”

阮氏竹闭着眼睛点头:“我想去泡温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承认他想。

他想每天都见到罗邱淇,不是因为罗邱淇的钱、罗邱淇的关心、罗邱淇的陪伴,单纯是因为他想。

在雪山上想,不在雪山上也想。

在越南想,不在越南也想。

来了香港还是想。

阮氏竹想,自己简直太自私了,哪有这样的人的。

从乌克兰返回香港,飞机在半夜落地,阮氏竹困得没边了,顺水推舟和罗邱淇来到顶楼,匆匆洗个澡就躺上了罗邱淇的床。

罗邱淇抱他抱得很紧,仿佛在时刻提醒阮氏竹,他没有走。

第二天早上七点出头,阮氏竹在一阵口渴中醒了过来,披上外套走出卧室,中途被一团毛茸茸的什么东西绊到,睁大眼发现是zuzu。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zuzu欢快地绕着阮氏竹摇尾巴,阮氏竹走进厨房,给它开了个罐头放在地上,又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镇饮用水。

zuzu吃完罐头,罕见地没有继续粘着阮氏竹,任由阮氏竹边打盹边喝水,踏着小碎步跑到大门口前,开始对着门隙不停地闻嗅,并且越来越急躁。

阮氏竹握着水杯走到门口,不确定门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刚想打开门检查,几声短促的密码输入的声音响起后,门自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位打扮得体的女士,熟悉的长相立刻令阮氏竹联想到了罗邱淇。

“罗董事长。”阮氏竹恭敬地叫她。

罗毓进来关上门,将挎包挂在挂勾上,打开玄关的鞋柜,拿出拖鞋换上,问阮氏竹:“罗邱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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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本不会很长,估计二十万出头一点

第38章居家服

罗毓和阮氏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以为罗毓会比他眼前看到的更严肃一些。虽然也许经常和罗邱淇说不轻不重的俏皮话,但既然是名门出身,前几年还接连遭遇丈夫出轨、儿子失踪,至少不会像当下这样无风无浪地和他说“早上好”。

罗毓右手提着垒得高高的保鲜盒,阮氏竹伸手想帮她拿过来,被她稍微挡了一下。

“不冷吗?”罗毓站在料理台边,把东西放下,背对着阮氏竹说,“早晨最好不要空腹喝冷水,会落下胃病的。”

阮氏竹不知所措地攥紧玻璃杯,发现他从罗毓进门起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这种怪异的氛围,沉默了很久才说:“罗总还在睡觉。”

不说还好,说了就更奇怪了,更何况阮氏竹现在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脑后,明显是一副刚睡醒、说不定后面还要去补眠的样子。

“我是罗总的助理。”阮氏竹只再次又补充,“昨晚回来太迟了,我就拜托罗总收留我一晚。”

客卧的门关着,只要罗毓不特地打开门去检查,阮氏竹说的便成立。

“我知道,你别紧张。”罗毓将保鲜盒放在流理台上依次排开,弯腰拍拍zuzu的脑袋,又朝客厅的阳台那边看了一眼。

昨晚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都困到无暇顾及拉窗帘,现在屋外敞亮的阳光照在地板上,预示今天一整天将会是个好天气。

罗毓绕到厨房里面,摘下套在右手腕上的皮筋,将披散的头发绑了起来,若有所思地发了片刻呆,然后笑着对阮氏竹说:“麻烦你去把罗邱淇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氏竹动作极其不自然地走回了卧室,zuzu跟在他身后,爪子“啪嗒啪嗒”地敲击地板。进卧室后,罗邱淇还未醒来,手臂横在刚刚阮氏竹躺过的位置,zuzu发劲跳到床上,尾巴甩来甩去,扫在罗邱淇的脸上,用它湿漉漉的鼻子拱罗邱淇的手心,然而罗邱淇一醒过来,他就跳下床跑开了。

卧室里光线昏暗,罗邱淇上半身没穿衣服,视线模糊了几秒,看见阮氏竹半跪在床沿边,把他拽过来压在了身上。

阮氏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是和这间卧室主基调十分近似的香味,也是皂液、香波和衣物柔顺剂混合出来的独特气味。

他曾经设想过,如果阮氏竹当初接受了他的机票,早早地来到他的身边,他们应该会有会有更多的相处的机会,而罗邱淇不必单单为今早这样普通的早晨感到珍贵。

罗邱淇抚摸着阮氏竹的脊背,问他:“怎么醒这么早?”

阮氏竹被他抱在怀里,拖鞋掉在地板上,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害怕罗毓过来撞见,撑开一点距离,小声告诉他:“罗董过来了。”

罗邱淇抚摸的动作顿了顿,换成触碰阮氏竹的脸颊。他睡觉一贯不喜欢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手撂在被子外面,指尖很凉,刚碰到阮氏竹的侧脸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发烧了?”

罗邱淇把手搭在阮氏竹的额头上,又摸了摸他的脖子,确认阮氏竹的高体温不是出于罗毓的造访而感到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舟车劳顿,一冷一热两个地方交替穿梭,免疫力下降造成的。

“是吗?”阮氏竹也抬起手背在额头上搭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说,“好像是有点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去拿体温计。”

罗邱淇下床穿好衣服,找来体温计帮阮氏出测温,量出来刚好是需要吃退烧药的程度。

退烧药在客厅电视柜上面的储物盒里,罗邱淇原本想拉着阮氏竹的手走出去,但阮氏竹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头重脚轻地跟在他后面,终于感觉到病热开始在体内蒸腾。

罗毓见他们出来,大声问罗邱淇:“舍得起床了?”

罗邱淇蹲在地上翻储物盒,最上面的一瓶圆柱形的喷雾剂让阮氏竹多看了两眼,还没等他找到,罗毓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在找什么东西?”

“在找退烧药,”罗邱淇低着头说,“阮氏竹发烧了。”

阮氏竹的名字典型到任何初次听说的人都会询问他是否是越南人,结合罗邱淇早五年的经历,阮氏竹总怕罗毓察觉出什么,紧张得不敢出声,只好屏息眼巴巴地看着罗毓靠近他、摸他的额头。

罗邱淇成功找到一盒拆过了的退烧药,盒身上的日期显示该药物还剩三个月就过期了。罗毓收回手,重重地拍了下罗邱淇的肩膀:“我之前就叫你家里多备点药品,最好有个小药箱。你不听,非跟我狡辩俱乐部有医务室……人难受的时候是根本不想动的,这点道理都不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退烧药不能空腹吃的吧?”罗毓松松地挽住阮氏竹的手臂,扶他到餐桌边坐下,往阮氏竹刚刚喝过的杯子里倒了半杯温水,转头对罗邱淇说,“那我给阿竹煮清淡一点的粥,你们要是饿了,就先拿点心垫垫肚子。”

阮氏竹其实觉得这次发烧不算格外难受,就是面对罗毓时容易手足无措、说话结巴。他把温水喝光了,借用盥洗室简单地洗漱好,头发反反复复地绑了又拆,看着镜子里的罗邱淇,自言自语一般地问:“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罗邱淇没有附和他:“我觉得还好。”

出来后早饭也差不多也完成了,罗邱淇和阮氏竹坐在餐桌的同一侧,罗毓早上来之前已经吃过了早饭,坐在对面半托着下巴看他俩吃饭,脸上的笑意很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阮氏竹闲聊。

“怎么样啊阿竹,合你口味吗?”

阮氏竹吃饭很慢,发烧时味觉退化,几乎尝不出来什么味道,但还是放下汤匙,缓慢地告诉罗毓:“好吃。”

罗毓笑了笑:“阿淇就从来不夸我做饭好吃,阿竹你不用恭维我,我知道肯定没有阿竹你的妈妈——”

“妈。”罗邱淇忽然出声打断,“我明明夸过。”

罗毓怪声怪气地模仿罗邱淇的腔调,又笃定地说:“那就是你说的少,难怪妈妈一点印象也没有。”

阮氏竹喝完粥,拿叉子将煎蛋叠成四方四正的一小块放进嘴里吃了,然后继续剥药片的铝箔包装。

药片压在舌根上,阮氏竹嘴里干,连续喝了三大口才吞下去,放下水杯时听见罗毓问:“你的生日,当天有什么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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