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于飞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竟然是他上辈子跟车的师傅,王国强!
宋科长微微一笑道:“首先,席于飞能来这里上班,是我要还别人一个人情,还有就是人家掏了钱了,这个工作是早就定下来要买的。你外甥呢?之前有个检票员的工作,一千五。你觉得不好,就给别人了。后来还有个工程组的空缺,你也看不上。就非要跟车?目前车里有空的只有老侯那趟车,他那边过些日子也能空出来个位置,问题是就算你同意,人家能同意?”
席于飞安静吃瓜,从宋科长的嘴里能听出来,这个王国强跟他现在的新师傅老侯之间,是有矛盾的。
这个矛盾大到就算老侯车里有了空缺,都不可能要王国强塞进来的人!
“你不就是嫌弃俺是农村的吗?”那个年轻人突然开口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宋科长,“你们城里人不就是这样,眼睛长在头顶,就看不起农村人吗?”
宋科长脸色开始变难看,他看着王国强,“这也是你的意思?我看不起农村人?”
王国强撇嘴道:“我可没这么说。老宋,咱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我外甥从小跟农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家里穷,也不容易。你让他当检票员,他连普通话都说不明白,咋去检票?去工程组每天跟荒郊野外呆着,周围都是大老爷们,他岁数小,还指望找个工作安顿下来,然后说个对象呢。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晚辈,是吧?”
席于飞心想,怪不得自己上辈子跟这个老王合不来呢,就这样的情商,谁能跟他合得来?
就这么一会儿,他把自己曾经甩着狗脸得罪人的事儿给忘了!
宋科长被气的不想说话,估计他也不太想要这么个晚辈,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要怎么把这个老王骂出去。
席于飞眨眨眼,他抻着脖子看向那个年轻人,“诶,你好,我叫席于飞,今年十九,高中毕业。你呢?”
其实他这个高中毕业水分很大,因为他下乡那几年学校里也乱,刚回复上学没多久,所谓的高中就是哪怕你上一年想要毕业了,都会给你开毕业证。
那些老师压根都不敢得罪学生,生怕被举报拉出去被批斗。
那年轻人拉拉个狗脸,道:“上高中了不起啊?”
宋科长喝了口茶,看向王国强,“你外甥什么学历?”
王国强嘎巴嘎巴嘴,梗着脖子道:“跟车用得着什么学历?乘务员不就是打扫打扫卫生吗?”
宋科长深吸一口气,道:“咱们这边新进来的这批年轻人,学历没有低于初中的!王国强,你当铁路局是你家开的啊?想塞人就塞人,想去什么部门就去什么部门?”
那年轻人又不乐意了,“你说俺舅干啥?俺们农村读书难,再说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不还得去车上给人扫大街!舅,我可不当乘务员,我就不是伺候人的命!”
席于飞绞尽脑汁的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有没有经历过这一茬,后来终于想起来了,他当时没人带着去仓库领东西,自己东转西转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来的时候估计这里已经吵完了,那个老侯和梅雨压根就没来,只有黑着脸的宋科长跟王国强,以及这个一句人话不会说的外甥。
然后宋科长就把自己丢给了王国强,估计也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不过好像这个外甥最后也没能进铁路局,这毕竟是国家大单位,不管是不是伺候人的活儿,也不可能要个文盲啊。
“舅,”年轻人直接站起身,“你说了要给我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要不让我跟表姐换换,我去广播站,她当乘务员!她一个丫头片子天天跟车出去,周围都是男的,这咋能行。这样的以后回村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嫁不出去的。”
噗嗤。
梅雨用力咳嗽了声,“那什么,宋科长,我带老六出去了啊,明天下午我们还得跟车呢。”
席于飞这口瓜啃了个乱七八糟,一脸懵的就被梅雨拽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别说以前了,就算是现在,有这样封建思想的年轻人也不少。
如果一名女性工作环境周围男性多,就会被人各种嘀咕。
当然,一名男性工作环境周围女性多,也会被人嘀咕。
有人就是这样,天生长了张破嘴
第9章 上班了
“那个老王也太不讲究了,”直到把人拽到楼下,梅雨才忍不住吐槽,“幸亏你不是在他手底下干活,否则他能为难死你。也就是他手里权利没有那么大,否则他能把铁路局变成他家后院!”
“那个王师傅到底什么来头?”毕竟是在上辈子带他的师傅,没想到能在重生之后吃到这个王师傅的瓜。
梅雨撇了撇嘴,道:“他原本不是咱们铁路上的,但有个拐弯亲戚是咱们这段之前的大领导。他大舅子还是革会的,之前不是闹得厉害?他让他大舅子帮了一把,然后就来这边了。他身边那几个徒弟都是他们一派的,还有她那个闺女,学习一般,长得……算了,毕竟是个女的,咱也不好说。脾气还不好,尖酸刻薄的,初中毕业就非得去广播站,结果没半个月就闹出乱子了……”
梅雨压低声音,凑到席于飞耳边,“她算计广播站老大的儿子,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好家伙,给那哥们吓得好几天没敢来上班。老宋也是没办法,毕竟那边不愿意,最后把老王他闺女调去跟老王走一趟车。原本咱们这边的规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不能走一趟,可问题没人敢要那个女的。”
席于飞对这个老王家闺女依稀有点儿印象,毕竟他当年是在老王手底下干活,就记得车上有俩广播员,一个是位大姐,一个比较年轻。长什么样忘了,总之不太好看,之前还往她身边凑合来着,但那时候他满肚子怨气呢,压根没有搭理过那个女的。
或许上辈子老王看他不顺眼,也有这里的缘故??
“还有,车站食堂有个临时工是老王的一个亲戚,表哥表妹的,咱也不懂。还有车站巡段有一个,也是他家亲戚,什么关系记不清了,好像是个侄子?之前他还想往车站保卫科塞人,但人家虽然属于车站,但不属于一个部门,直接给他撅回来了。”
“这个老王,”梅雨说着摇了摇头,“车站没什么人待见他,你看着吧,他那个外甥早晚也得进车站上班,就是不知道老宋会给安排个什么职位了。毕竟人家大舅子是革会当官的,招惹不起。”
梅雨把他送出门,又跟门口的小年轻打了个招呼,就分道扬镳了。
毕竟梅雨今天休息,他之所以过来,是为了跟他师傅来认认这个被分到一起的新人。
原本老侯还跟他说新来的是个关系户,如果性子好就给个脸,性子不好一般带着就成。不过看样子,老侯好像还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梅雨摸了摸兜里的糖和瓜子,啧了声。
这小孩儿,挺会来事儿。
席于飞拎着大包小裹的回了家,鼓鼓囊囊的帆布手提包和怀里抱着的军大衣吸足了眼球,一路走来胡同里的邻居都知道他要去铁路上上班了,一个个惊叹的不行。
那可是铁路,去那里上班以后坐火车都免费,跟着火车四处旅游,多好的一个职位啊。
这老席家,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宋科长给的糖,”席于飞掏出一大包大白兔放在桌子上,“我说不要不要,他非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