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的房中。柳暮烟的手拂过香炉,香炉的火种瞬间熄灭。她的一举一动,宛若天上的流云,带着不入凡尘的空灵。巳蛇自认阅人无数,有一双足以看破一切的眼睛,然而柳暮烟就那么毫无伪装的站在面前,他却浑然看不透对方丝毫。柳暮烟推开轩窗,一股鸟语花香的意境扑面而来。巳蛇从未在一个人的身旁如此平静祥和过。“神女,不知你找我何事?”他当然看得出苗疆神女是故意支开其余人,单独把他留下的。柳暮烟问他道:“你父母可安好?”刚问完,她轻叹一声,“我问错了,你能出现在这里,他们大抵是已遭遇不测。”巳蛇疑惑地问道:“神女,您认识我爹娘?”柳慕烟被勾起久远的回忆:“他们曾抱着你来巫山求医。”巳蛇更疑惑了:“我……来过巫山?我从未听他们提过。”生病的事,也无人和他说过。而既然能求上巫山,说明他患的非寻常顽疾。柳慕烟道:“你天生绝脉,活不过百日,你爹娘不远千里,快马加鞭赶到巫山,愿意以二人性命换你一命。”巳蛇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强的震惊。他的习武之路十分顺利,他没想过自己居然是天生绝脉。绝脉者,一生不可习武。“是您治好了我?”巳蛇更震惊了。能医治绝脉,这得多强大的医术。传言苗疆神女能起死回生,看来绝非虚言。只不过,巳蛇想到了一件事:“以命换命,为何不去药王谷?非晚辈质疑您的医术,只是巫山有规矩,不得医治外族人。既然是拿命做交易,药王谷当是首选。”“问的好。”柳慕烟笑了笑,“我也这样问过你爹娘,他们没说,恐怕这个答案得你自己去寻找了。”巳蛇陷入沉思。难道他爹娘与药王谷有渊源?巳蛇想到了卯兔。卯兔是药王谷谷主的女儿,下回见了她,或许可以问问她。“神女。”门外传来了扎木朵的声音。“进来。”柳暮烟说。扎木朵捧着一个长长的匣子入内。柳暮烟对巳蛇道:“你爹娘离开巫山前留给你的。”巳蛇狐疑地问道:“他们猜到我多年后会回到巫山?”柳暮烟含笑不语。巳蛇定定地看着她,眸光一动:“是您早在当年便算到了我会来。”柳暮烟没有否认,摸了摸纤尘不染的匣子:“我未曾拆过,你看看里头的东西可有少。”巳蛇看得出柳暮烟这些年是有精心保管此物的。他上前打开匣子,一柄长剑,一封家书。爹娘对他的期许,不是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不是成为任何人的救世英雄。仅仅是让他仗剑走天涯,一生了无牵挂。巳蛇握紧了手中家书,太大力的缘故,整只手都在隐隐发抖。柳暮烟道:“你有你自己的路,不必活在任何人的期许里。”巳蛇的心魔忽然被击溃,神台恢复清明,如梦初醒:“多谢神女赐教。”扎木朵将匣子放在桌上后,恭敬地退下。巳蛇将家书放回匣子,看向柳暮烟正色道:“不知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柳暮烟摇摇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孩子。”……“阿蛇!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神女和你说什么了?不会是偷偷传授你武功了吧?咦?哪儿来的匣子?”
巳蛇刚一进屋,姬篱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众人扶额。不愧是鸡,真够吵的。十二卫中,属他最实至名归。“一点私事。”巳蛇回答。他并不打算将自己与柳暮烟的谈话述之于众,也不想透露自己与巫山的渊源。陆沅与孟芊芊一个喝茶,一个吃鲜花饼,骆山趴在地上研究那株紫梦草。大家都很识趣。除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姬篱。“阿蛇!你竟然和神女有私事?你该不会是她的私生子吧?不对,私生孙?话说回来,你今年多大?”巳蛇默默地走到辰龙身旁坐下。辰龙很是钦佩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沉得住气,换做自己,这只鸡已经死了许多回了。“如果你想回家,就坚定自己脚下的路。”“我脚下还有路吗?”“你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一定有所出路。”巳蛇的视线放空。楚大元帅已死,他真的还有还有出路吗?扎木朵拿了铲子来挖紫梦草。作为骆家继承人,骆山分外荣幸地得到了亲自采挖的资格。“值了值了,虽然不是我发现的,也不能被我带走,但能亲生挖它出土,也算沾了几分神佑了。”骆山很满足。陆沅睨了他一眼:“你从前也这么神神叨叨吗?”骆山虔诚地说道:“不知者无畏,不怪你,等你了解了巫山,就能明白我对神灵的敬畏之心了。”陆沅哼了哼。孟芊芊喂了他一口:“夫君,吃个炸果子消消火。”辰龙:“炸果子上火。”陆沅:“我乐意。”辰龙:“那个掉地上了,舍不得浪费才喂你的。”孟芊芊的身子一抖。坑妹的哥!扎木朵将紫梦草带走后,骆山收回意犹未尽的眼神,与几人谈起了正事:“我其实呢,是有个消息告诉你们。”“说。”陆沅道。骆山嗤道:“你这副欠抽的样子,本少主真是不想说。”辰龙:“你很有眼光。”孟芊芊小声道:“哥哥,我想听啊。”辰龙将剑匣架在了桌上,威胁骆山道:“说。”骆山:……翻脸这么快的吗?“说就说。”卖关子失败。算了,连他那个相国亲爹都败在了陆沅手中,在他面前受挫不丢脸。“千机阁从灵山迁走了。”姬篱惊讶:“又搬家?”辰龙问道:“何时的事?”骆山道:“就在你和郁子川从千机阁带走龙凤胎后不久,只不过,这回他们不是继续换一处世外桃源归隐,而是大张旗鼓地重出江湖。”姬篱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们又回西域了?”“非也。”骆山道,“西南秦王称帝了,定国号为梁,千机阁阁主被奉为国师,代掌大梁钦天监。阁主的女儿即将与大梁太子大婚,婚帖送到苗疆了。”陆沅问道:“秦王姓什么?”骆山笑了笑:“巧了,跟你一个姓,陆。”